“當時真的考慮過休學,打算出去打工掙錢,然後再回來安安心心地讀書。”桂林工學院學生小李曾經有過一段痛苦的抉擇。
來自西南農村的小李,大二那年遭遇了親人亡故的突變。一邊是繁重的學業,一邊是窘迫的家境,在巨大的壓力下,小李提出了休學的想法。
對此,母親堅決反對。她從沒聽過休學打工再返校的說法,堅稱無論借錢還是賣房,都要供小李一口氣讀完大學。最後,在學校和老師同學的幫助下,小李終於安心留下來讀書。
一個小李的問題解決了,但是中西部的校園裏又有多少個這樣的小李呢?
記者在安徽一所高校碰到了獨坐在操場一隅的小張。與那些品學兼優、積極樂觀的貧困生不同,小張代表的是另一個貧困生羣體。經濟的壓力讓他們沉默自卑,與學校文化隔離。用一位學生處老師的話說,是“特別消沉的少數貧困生”。
“我覺得很痛苦很無奈。”小張說,“品學兼優纔可以拿到獎學金,纔可以減免學費,但不可能人人都品學兼優吧?我上學的錢都是跟親戚借的。但你知道嗎?在農村一般借了第一遍就很難再借第二遍。我天天得爲學費和吃飯擔心,哪有心思學習呢?”小張說,考慮來考慮去,還是準備打休學報告。
在安徽中醫學院,學生處李老師告訴記者,學校裏已有個別一二年級的學生休學了。“學校也知道他們實在是因爲家裏太困難,想先出去掙錢再回來唸書。按照規定,學生是可以休學兩年的。所以,不管他們是以病假還是其他什麼理由打報告,學校一般都會批准。”
休學打工的想法,遭到了大部分師生的反對。桂林電子工業學院的老師認爲,目前高等教育資源極度短缺,個別在校生實行休學打工是可能的,但將彈性學制制度化顯然不太現實。而且大學課程的設置是有連貫性的,一二年級上基礎課,三四年級上專業課,中斷兩年回來再上,學業肯定受影響。
記者在桂林工學院與貧困生座談時,不少學生對休學打工提出質疑:讀完大學要三四萬元,出去打工又不能不顧家,單憑幹兩年活,能攢下多少錢留着讀書用?而且,兩年後還能再安心回來讀書嗎?
但學分制的提法得到了這些同學的贊同。
對很多貧困生來說,他們是擺脫家庭經濟困境的惟一希望,早一日找個好工作是他們最大的心願。桂林工學院學生李明說:“最好是像國外那樣實行學分制。如果我用3年時間修滿學分,那麼就既可以節省一年的費用,又可以早一年工作掙錢,這樣家裏人的生活就好多了。”
在場的貧困生一致點頭:“學分制,這是最好的。”“勒緊褲帶苦幾年,將來工作就好了。”土木系二年級學生小戴還表示,對很多貧困生來說,一下子籌全上大學的費用是不可能的,如果實行學分制,他就可以半工半讀,雖然學制長了一些,但可以比較安心地學好知識。
學分制在不少高校裏已經實行了一段時間,但如果仔細看看現行的學分制做法,就可以發現這還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我國高等教育長期通過計劃手段管理和運行,高等院校對學生的管理主要是學年制,基本上不允許工讀交替———一段時間學習,一段時間打工;也不允許兼讀———一邊學習,一邊打工。本科四五年是以脫產的形式安排學業的。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有限度地引進了學分制。但純粹意義上的學分制,應該對學生的在讀年限不做嚴格規定,而只對在校修習課程所積累的學分有規定,達到學分是目的,時間上無硬性要求。而目前國內大多數高校既有學年限制,又有學分規定,本質上仍是學年制。
等待學年制向真正的學分制轉變,顯然還需要一段漫長的過程。有專家指出,目前比較具有可操作性的是短期保留學籍,貧困學生在填寫志願時可以註明,要求按期註冊,保留學籍,先出去打工掙學費,然後再返校讀書,以保證學業的連續性。
學生們對這一建議看法不一。廣西師大英語系的幾名貧困生認爲,給錄取通知書一個有效期,是最有幫助的。高中學的都是些基礎知識,即使放了幾年,再重新撿起來也相對比較容易。
安徽農大的幾位學生卻心存疑惑:志願表上填寫要求保留學籍,是否會影響錄取?高中畢業出去沒有專業知識,當民工幹體力活能掙出4年的大學費用嗎?
上海交通大學學生處有關負責人認爲,保留學籍或實行彈性學制,在目前教育資源短缺的情況下都不太具有可操作性。比如保留學籍的時限,返校學生對專業設置、人才培養規模、學校經費投入的影響等,都需要仔細斟酌。(林蔚、吳苾雯、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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