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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學生特別是小學生學業負擔過重,是當下中國一個不爭的事實。『素質教育』、『減負』的口號喊了多年,『德智體美勞』也寫進了我們的教育方針,可是一遇到知識、成績之類的硬指標,從學校到老師,從學生到家長,似乎都心甘情願地統統讓路了。若要問問那些年輕的家長:『童年負載著人生太多美好的情感、憧憬和記憶,為何不能給孩子一個輕松、快樂的童年,卻要一個勁地逼著他們「苦學」,讓他們承受不能承受之重呢?』回答常常是理直氣壯而又眾口一詞的:『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呀!』
起跑真有那麼重要嗎?但凡有點體育常識的人都知道,起跑線上的爭分奪秒,只有對100米、200米的短跑纔有意義。而其他一些長距離的賽跑,像5000米、10000米乃至馬拉松賽,不要說起跑線上的作用很小,就連前半程的成績也不是那麼重要。此類賽事,很大程度上是比試運動員的體力、耐力以及把握現場、隨機應變、危機處理的智慧和能力,而不是看誰起跑在先,看誰的爆發力強。在日本大阪世界田徑錦標賽中,『飛人』劉翔以12秒95奪冠。這是他贏得的第一枚世錦賽金牌。比賽記錄表明:劉翔的起跑反應是0.161秒,列8名選手中第五位。在此之前的幾次國際賽事中,劉翔的起跑反應也都慢於別人,但他最後仍然當了冠軍。劉翔的實踐足以說明,即使在110米欄這樣距離不長的賽事中,起跑的意義也不能過分誇大。
人生不是一場能夠立見分曉的短跑,而是一個漫長艱難的行旅,是一支起伏跌宕的長歌。人的成長過程,遠比體育賽事復雜得多,更不能簡單地以其起步階段的情況來論定輸贏。歷史上那些少年愚鈍、大器晚成,或者成纔之路崎嶇坎坷,幾經曲折纔找到了自己人生之路的偉人、名人不必說了,即以我們自己的切身經驗而言,那些成年後在社會上有一番作為的同學,小學、中學時不見得都是班裡的學習尖子。相反,小時候顯得出類拔萃,長大了卻像王安石所寫的方仲永那樣『泯然眾人』的,實在也並非個別。
現在上了點歲數的人,對於30年前媒體上很是熱炒過一陣的中國科技大學少年班,想必都還記憶猶新。公道地說,少年班培養了不少人纔,但他們中間至今並沒有人以驚世駭俗的社會貢獻,表明自己是曾經的名不虛傳的超人『神童』,倒是一些人的早早夭折或遁入空門(如中國第一批少年大學生中聲名最響的寧鉑,畢業留校任教以後,並沒有什麼特別過人的表現。2003年,他則索性離開學校,前往五臺山出家),向人們反證了『神童』教育難以避免的困境,也反證了如下的真理:贏在起跑線上的人,不一定就能贏得比賽,贏得未來,贏得人生。
馬來西亞也出過一個著名的華裔『神童』張世明。此人11歲小學畢業,12歲讀大學,13歲進美國麻省理工學院,15歲讀博士,人們對他的發展前景一致看好,但他卻在31歲的年紀上與世長辭。對他的英年早逝,其父得出的結論是:『由於外界異樣的目光和對他的過高期待,導致他幼小的心靈未能領悟和承受這種壓力。』一語中的的分析,顯示了作為過來人難得的清醒。對於那些望子成龍之心過重過切的人們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個飽含血淚的警示呢?
在昇學、就業等各種現實的壓力之下,家長們渴望孩子成纔、成功的願望和苦衷是可以理解的,但孩子畢竟是孩子,大人不能無視孩子的特點和天性,不能任意減少他們休息和自由支配的時間,不能剝奪他們玩耍的權利,不能以透支他們的身體,犧牲他們的全面發展為代價,來換取起跑線上的一時輝煌。如果說,將來可能會有一些人在精神上早夭,最終無可奈何地輸在人生的馬拉松賽場上,那麼,他們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幼年嚴重透支,被應試教育所壓倒的孩子。從這個意義上說,魯迅先生當年所大聲疾呼的『救救孩子』,今天也許並沒有過時。
讓我們都以平常心來對待孩子的起跑吧!孩子能贏在起跑線上,當然好。萬一輸了,也大可不必沮喪。只要不甘落後,方法得當,鍥而不捨,輸在起跑線上的孩子,照樣可以贏在終點。(作者:王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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