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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一個晚上,我在成壽寺附近一處『北漂』青年聚集的公寓借住了一宿。來自其他省市大學的應屆畢業生,以及一些不提供宿捨並且薪金極低的小公司的職員,在這個很廉價的公寓樓裡熙熙攘攘,儼然一個很擁擠的小社會。我住的那個房間有八張床鋪,八個無依無靠的大男生就在繁華北京的這個狹小角落裡堅強地生活著,為了所謂美好的明天拼搏。豆芽炒粉條即可成為一頓豐盛的晚餐,幾本舊雜志和網絡便是他們夜晚消遣娛樂的最好方式。那些一遍遍修改著面試材料、背誦著英文材料的是還沒有找到工作的,這樣的年輕人在這裡佔據了大多數。
他們是我的同齡人,都是二十出頭,都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中國的中心、年輕人憧憬向往的中心——北京,像一臺大功率的吸塵器,把他們從全國的各個角落吸引到這裡。在他們身上本該洋溢著同學少年的蓬勃生氣,但是,我卻從他們的目光裡讀出一種對前途的無可奈何,從他們的調侃中聽出弱小無能的自嘲自謔。
朋友Y是哈爾濱工業大學威海分校的2009年應屆畢業生,雖然沒有正式簽約,但是一家不足20人的小公司接納他為實習生。相比仍沒有一點眉目的兩個同學,他已算這裡的幸運兒了。每個月1400元的工資除去每晚17元的住宿費、交通費外,Y不得不在伙食上盡量節儉。雖說23歲的Y已絕非『啃老族』,但在消費水平較高的北京生活,他每個月仍需要父母接濟幾百元。Y對我說,『北京絕非可以久留之地。擁有自己的房子、車子,甚至自己親手組建一個家庭,這些無異於癡人說夢』。在『就業寒冬』裡,像Y這樣的大學畢業生不得不放棄『天之驕子』的傲氣,在繁華的異鄉摸爬滾打著。
相見時自我形容『現在混得很落魄很窘迫』的女生Z說:『當初堅信知識能改變命運,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走出農村,考上名牌大學,被家鄉人羡慕。卻不想如今竟然在這裡無根無基地漂泊。回農村老家一定會被人嘲笑!』Z說這些話時眼角有淚水流出,不禁讓我想起某高校女生含淚對教育部官員的質問。難道現在的大學生就業難能僅僅歸咎於經濟不景氣嗎?我承認大學生就業觀念亟待轉變,但凡事都有一個慣性,讓大學生和他們的家人降低期望,讓社會轉變對大學生的觀念不可能一蹴而就,而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過渡期。
在經濟領域,一個行業內部企業間的格局形成之後,新入資本往往會遭到排斥。同樣,30年來社會階層的格局已初具雛形。面對現實生活裡這種經濟與社會地位上不平等格局的銅牆鐵壁,這些執著的青年又有多少能夠真正在北京闖出一番天地?
第二天早晨,窗外建築工地上的嘈雜聲撕破了籠罩了一夜的靜寂,北京迎來又一天的喧鬧和忙碌,公寓裡的這些『北漂』的名牌大學畢業生也開始了新一天的求職奔波。『艱難苦困,玉汝於成』,前路漫漫,也許若乾年後會有佼佼者被譽為精英,卻也有很多人要充當炮灰,在庸碌中度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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