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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大學數計學院07數學2班出臺規定,實行『盯人』戰術,每名學生都會有一名『神秘同學』在暗中盯自己的一言一行。據悉,此活動開展以來,效果良好,遲到的同學沒有了,提前到教室自習的人大大增加了。(12月4日《武漢晚報》)
華東政治大學兩名女生告發批評政府的老師為『反革命』的事件尚未平息,湖北大學數計學院07數學2班的師生們的『小天使計劃』又出籠了。不過,與兩位女生出自刻骨銘心的愛國主義的個人告密行為不同,湖北大學數計學院07數學2班的學生們是馴服的『集體告密者』,而且都是操控在班主任尤俊橋老師股掌之中的『集體告密者』——據這一創舉的始作俑者尤俊橋老師說,開展這個活動是為了加強學生間的友誼和互動,同時也是為了加強學風、班風建設。
不能不說,這位可敬的班主任『真是太有纔了』。尤老師這一班級制度的設計完全暗合了英國哲學家傑裡米·邊沁於1785年提出的『圓形監獄』,即全景敞視建築的設計理念。在這種『圓形監獄』或曰『全景監獄』裡,隱身在中央塔樓的獄卒可以便利地觀察到囚室裡的罪犯的一舉一動;同時,由於囚犯看不到塔樓的情況,從心理上便感覺到自己始終處在被監視的狀態,就會時時刻刻迫使自己循規蹈矩。而在天纔的控制者尤老師的班上,由於同時身兼『監視者』與『告密者』兩大職能的『天使』的身份是嚴格保密的,且每個學生既都是秘密『天使』(或曰『秘密警察』),又都是『守護對象』,如此交織而成的隱形的監視與告密的網絡將整個班級都籠罩於其中,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尤老師這一無形的『圓形監獄』的設計之精妙比邊沁的『圓形監獄』有過之而不不及。
至於尤老師本人,就是那位隱身在中央塔樓的唯一的獄卒。與邊沁的獄卒相比,她更高明的地方在於——充分發揮了『群眾』的『主觀能動性』,讓犯人們彼此互相監督,互相告密,將長在自己頭上有限的一雙眼眼幻化成了『群眾』頭上無限的千萬只眼睛,從而使自己從不間斷的監控中解脫出來,以逸待勞,無為而治。她就象一只大腹便便的蜘蛛,蹲坐在蛛網的中央,躊躇滿志於自己設計的完美,且帶著『虐待狂』的心理欣賞著獵物在蛛網上從掙紮到最後終於變得馴服的過程。可惜(或曰可悲)的是,她的學生早已經馴服和純潔得象『天使』一樣了,竟然沒有掙紮,也沒發出任何抗議的聲音——這無疑降低了她捕獵的快感。不過,『活動開展以來,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班上開小差的少了,學習效率也提高了,遲到的沒有了,提前到教室自習的人大大增加了』——總而言之,學生們應得更馴服了,更聽話了——這一成績仍然是值得欣慰的。
話雖如此,尤老師天纔的制度設計真的能『加強學生間的友誼和互動』麼?答曰:只怕未必——它所制造的充其量只是一種虛假的和諧罷了。如果人們生活在一個到處都是『秘密警察』或『克格勃』的『白色恐怖』環境裡,雖然能維持表面上秩序井然,風平浪靜,甚至歌舞昇平的局面,實際上卻是劍拔弩張,人人自危——每個人都是『他人』的『地獄』,也都將『他人』視為『地獄』——時時刻刻生活在猜疑和敵對之中,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人告發,也隨時准備著告發任何人。於是,不但人與人之間正常的交流與互動關系被毒化了,而且每個人都會為求自保而切斷與外界的聯系,將自己封閉起來,變成一個『原子化的個人』。
出身地主家庭的妻子經常和我提起『文革』時期可怕的童年記憶。她說,那時她媽媽——也就是我後來的岳母,每次和家裡人說話的時候,都要先打開門看一看周圍有沒有人,生怕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惹來禍端。如果將尤老師的天纔設計在各個學校——甚至全國推行開來,只怕我們離第二個『文革』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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