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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有兩個年份令我終生難忘:1977年與1993年。1977年,我通過高考進入大學,像我們的國家與民族一樣,開始了命運的轉折。大學畢業當了3年臨床醫生後,我考取了中國中醫科學院的碩士研究生。正是有了這樣的基礎,1993年在教育部留學項目的資助下,我作為訪問學者前往日本九州大學醫學部進行學習研究。
出國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邁出國門,懷著興奮與不安的心情隨著乘坐的國航飛機來到東京羽田國際機場。按照計劃,到了日本後先到位於東京的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教育處報到。接待我的是教育處官員邵魏,在出國前接受日語培訓時,我們曾是同班學員。剛到異國他鄉就遇到熟人,心中有種暖暖的感覺。
九州大學在日本很有名,該校的醫學部循環內科在日本心血管領域名列前茅。循環內科的竹下教授是有著近十年海外留學經歷的『海歸』學者,他領導著全科的臨床、教學和若乾個研究室的科研工作。我的研究工作主要是通過對動態心電數據進行特殊處理,以獲得更多的心髒電生理信息。
研究室負責人樗木醫生年齡與我相仿。雖然當時日本是『雙休日』,但她和其他醫生一樣,不僅每天工作到晚上八點,每周六也必到醫院,對工作要求很嚴格。經過最初的簡單交流,我們彼此都發現很難聽懂對方的日語。
她問我是否會英語,我說不會。『英語日語都不會怎麼做研究?』她那不經意的不屑使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快速提高日語水平。此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暢通地交流了。
拼搏做研究需要參考大量英文文獻,對於英語基礎薄弱的我來說,那是個痛苦的過程。不認識的單詞都要翻閱字典,有時時間緊就乾脆把資料寄回國內,請人翻譯後再寄回來。為了提取研究所需的心電信息,需熟練掌握Holter分析技術,這在現在看來已不是難事,可在當時國內連普通計算機都很少應用,Holter分析更近乎『神秘』。
研究室有兩臺新的Holter分析儀,一臺是日本制造、一臺是美國制造。我剛到室裡就趕上日本的『正月』,相當於中國的春節。記得那個『正月』我一個人悶在研究室裡,一邊研究那兩份說明書,一邊動手操作。等到假期結束時,樗木醫生詫異地對我說,你竟然已學會使用Holter了。
日本的醫學學術年會一般在5月召開,為年會准備論文是每個醫生都非常重視的,樗木醫生希望盡快將我們的論文完成。雖然出國前學了些計算機知識,但我連鍵盤的使用都還不太懂,加上計算機都是日文系統,論文進度十分緩慢。在國內讀研究生的經歷給了我自信與毅力。在距計劃完成要求時間還有一個星期時,我把所有的資料都做好了。此後,我收到了樗木醫生親手做的精美盒飯,她高興地說:中國醫生真的很優秀!
自那以後,我們的關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她時常邀請我去家中作客、一起遠足、參加家族聚會。在赴日半年後,樗木醫生希望我延長留學時間,由九州大學校長基金提供資助。一年之後,當校方再次提出讓我延長留學時間時,我謝絕了。我要回國,我要把所學的知識帶回祖國。
感悟
雖然在異國他鄉曾有許多不眠之夜,也曾流下思鄉的淚水,但在即將啟程回國時,心中竟有許多不捨。在同事們都下班離去後,我一個人坐在與我相伴兩年放滿了計算機與儀器的房間裡,環顧四周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除了每天朝夕相處的日本同行,想起了許多人和事。
剛到日本時,環境不熟、語言障礙、缺少生活用品……那位大叔用自家的小貨車給我送來冰箱、小餐桌,他說自己的兒子也曾在海外留學,知道其中的艱辛。女醫生黑岩真理每次送給我生活用品時,都包裝得整整齊齊,在表達贈送之意時都要加上『前綴』:如果你不介意……
在日本,我還真正感受到了愛國之情。那一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在日本舉行,所有的中國留學生都忘我地高呼『中國隊加油』!在國內,愛國顯得很抽象,但到了國外,愛國的感覺很具體,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就是中國的『形象大使』。留學時的我已不很年輕,但在黃昏的夜幕中,當我一人騎著自行車在異國的城市中穿行時,一種『浪跡天涯』努力拼搏的豪情會從心底昇起。
1996年2月,我回到北京開始了踏實的工作和生活。2005年,樗木醫生到北京參加國際心髒病學會議,我開車帶她到故宮等處參觀游覽,到我所在的科室向她介紹我的工作和研究結果。事後,樗木醫生贊嘆地說:中國的發展太迅速了,真是出人意料。
回首我們留學的那些年和最近這些年,伴隨著時間的腳步,我們的國家發展了,我們的民族富強了……作為祖國的兒女,我們為祖國的發展感到自豪與驕傲。(院李方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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