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日記：旁聽英國議會首相問答

學了十四年的英語，聽了五年的英國議會錄音，來到倫敦後終於能身臨其境感受精彩紛呈的國會辯論。

英國作為曾經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國，雖然目前經濟復蘇疲軟，但它近代巨大地推動了整個人類文明歷史的發展。有人曾經概括為三點：議會民主制，工業革命，市場經濟。

英國是議會民主制的發源地，有數百年的歷史，議會從代表貴族的利益到代表人民的利益，被世界上絕大多數民主國家所仿效；英國也是工業革命的發源地，極大地促進生產力和科學技術的進步；英國還是市場經濟的發源地，“看不見的手”如今主導了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經濟體制。

議會民主

工業革命和市場經濟並沒有什麼特別具體的地點來紀念，不過議會民主制確幾乎在英國國會天天上演。我來到倫敦半年多，曾經無數次經過，看過大本鍾和它旁邊的威斯敏斯特宮（英國國會），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進去。正好英國朋友推薦參加在英國國會舉行的保守黨青年智庫會議，恰逢周三“首相問答”（Prime Minister’s Question）。我學了十幾年的英語，聽了五年的議會辯論（BBC Parliament），終於能身臨其境觀賞議員們脣槍舌劍的辯論。

進入英國國會比我想象的簡單許多，雖然我有邀請函，但它作為如此重要的國家權力機構，竟然不需要出具任何證件，只要通過安檢就可以。

首先進入威斯敏斯特大廳（Westminster Hall），這是唯一能公開拍照的地方。大廳極為雄偉寬敞，是貨真價實的古跡，始建於1097年。歷史上國王加冕和重大審判都曾在此。穿過大廳來到聖斯蒂文廳（St Stephen’s Hall），需要旁聽上議院和下議院就在那裡排隊等待。狹長的大廳牆上的壁畫書寫著英國重大歷史事件，旁邊佇立著形態各異的英國政治人物，我最熟悉的就是William Pitt, the Younger，24歲就擔任英國首相，並前後主政長達19年的傑出政治家。

首相問答

參加周三“首相問答”需要提前向地區議員預訂入場券，或者運氣好有空位沒有票也可以進入。其他時間的議員辯論不用任何票，只需排隊入場。

我比較走運，雖然沒有預訂首相問答入場券，但我排在隊伍的第一個位置，等待一個小時後，順利進入下議院旁聽席。訪客的座位位於下議院的上方，對面是記者席位，可以看到整個辯論的過程，全程都有BBC錄像。議院中間坐著議長和書記員。左邊是政府，也就是執政黨（保守黨和自由民主黨）的席位，右邊是反對黨（工黨）的席位。下議院沒有上議院那麼金碧輝煌，簡朴整潔，哥特式的裝飾格外莊嚴，富有深厚的歷史底蘊。

每個入場的人都可以拿到一份今天的議程，包括發言的政府官員和議員的名單，討論的議題，和當天在國會分議庭會議主要內容。

11：30入場後，接受議員問答的是國際發展秘書長Andrew Mitchell，到了11：55結束。原先冷清的會場頓時坐滿了議員，議員們小聲說話，似乎在談論今天首相會面臨如何嚴峻的質詢。由於首相不在國內，副首相Nick Clegg代替首相接受問答。他坐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馬上喝一杯水，躍躍欲試，准備開始接受提問。隨著議長（Speaker）宣布首相問答開始，議員們頓時異口同聲地說“yes”，首相問答終於拉開帷幕。

好戲連臺

第一位提問的是一位工黨女議員Liz Kendall，她提到英國現在失業率三個月增長28000，是1978年的歷史新高。副首相馬上進行列舉經濟數據進行反駁，並說“失業率問題不應該歸咎於現任政府，而是你們工黨政府執政時期造成現在的狀況”。這一說，現場就熱鬧了，議員們頓時大聲議論。

反對黨工黨副黨魁Ms Harman接下來反復質詢副首相。她除了繼續影射失業率問題，更多集中在NHS公費醫療改革上。批評他在聯合政府中缺乏立場，決策唯唯諾諾，為馬首是瞻，她說“新的法案會繼續浪費NHS資金，導致脆弱的私有化，很明顯我們的副首相將不會為了NHS站起來，只有當首相走進屋，他纔會站起來。”這麼一說，副首相明顯氣急敗壞，幾乎跳起來措辭強硬地用連續排比和數據歷數上屆工黨政府的失策進行反駁，並認為新的法案具有改革意義，會創造一個更為公平的NHS。會場上各種議論和嘲笑此起彼伏，看臺上的觀眾笑得不亦樂乎。議長不得不嚎叫“Order”（肅靜）要求全場保持安靜繼續問答。

很明顯的是，反對黨（工黨）的提問尤為尖銳，執政黨（保守黨和自由民主黨）的提問更多需要簡單的解釋和澄清。其中蘇格蘭和北愛爾蘭提問則具有地方性，他們的口音頗為有趣，這種多元化國會是充分代表英國各地民意的表現。

半個小時的辯論時間飛快，議題主要還是集中在如何振興經濟，擴大就業和財政計劃。副首相時而聲嘶力竭，時而溫文爾雅，終於全力以赴擺平了反對黨議員和執政黨議員的十幾個各種問題。議長宣布結束，副首相和大多議員迅速離開。

親臨現場，我感覺辯論比想象中激烈得多，只是意猶未盡，半個小時的質詢環節太短暫。我想用Josh Billings的一句話來概括英國國會的辯論：“One of the greatest victories you can gain over someone is to beat him at politeness.”（你能從他人身上獲得最偉大的勝利就是禮貌地打敗他。）也許這是紳士文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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