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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
店鋪關門了,侯勇又失業了。
但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去擦屁股。首先是欠姑姑的3000元錢。這讓侯勇幾夜都沒睡好覺。姑姑約他9月16日晚上去談錢的事,侯勇知道如果次日他還拿不出錢,姑姑就會打電話給他的爸媽了。
侯勇坐在家門口的路邊,半個小時過去,腳邊的煙頭散落了一地。3000元,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時鍾指向晚上8點時,侯勇站起來拍了拍牛仔褲上的灰,准備動身往姑姑家去了。但是,一直到出發,侯勇也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姑姑的質問。
善後工作的另一重要項目則是轉讓店面,而這也關系到能否早日湊夠欠姑姑的那3000元錢。17日上午,侯勇叫來方啟,一塊兒把店裡的冰箱、液化氣罐和所有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全部賣給了門口的大爺大媽,一共360塊錢。賣完東西,侯勇又找了支記號筆,在裝排煙管的窗戶上寫上了『門面轉讓』四個字和他的電話。
『門面轉出去之後,大概一共能有1000元錢出來。』
還有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大師傅和送餐員的工資還沒有結。
中午的時候,侯勇接到遠在深圳的父親的電話,姑姑已經打電話說了3000元錢的事。
可是侯勇的爸爸除了打個電話教訓兒子幾句也拿不出錢來,因為父親的錢都被侯勇的繼母管著。
最後,還有一件讓侯勇操心的事:欠錢的事絕不能讓母親知道。從他大三暑假跟同學一起在家門口擺路邊攤,侯母就一直強烈反對。
她認為,乾這些只能丟家裡的面子,絕對不會有出息。因此,開店的錢侯勇沒敢開口跟母親要,一直對她宣稱是父親給的。
侯勇的腦子現在一團亂麻:眼見自己親手經營起來的店裡的東西被一件件地賤賣掉,讓他心疼;不知如何還清姑姑的3000元錢,讓他頭疼。另外,他跟母親也在一個星期前因為工作的事鬧翻了,為此他一直都在哥們兒家裡寄居著。
『不管怎麼說,我創業了,這就比那些靠父母關系去找工作的同學有魄力。』侯勇說。
就在國慶前,侯勇的母親終於找熟人給他在長沙的一個卷煙廠聯系了一個臨時工的工作,每月1000元工資。
『事到如今,只有先上著了。等攢夠錢,把借姑姑的3000元還了再說吧。』侯勇說。
(以上姓名均為化名)
母親忙著為兒子找門路-本報實習生楊傑妮
今年52歲的侯母已經退休6年,領著每月900元的退休金。兒子畢業後的工作問題,她從侯勇讀大四開始就在一刻不停地張羅著。
侯母在侯勇讀初中的時候與侯勇的父親離的婚。今年8月,父親和新成立的家庭移居到了深圳。對於侯勇找工作的事,父親的主張是讓兒子讀研究生。這在侯勇看來,父親只是在推脫責任。他找工作的事,父親根本無能為力。
父母離婚後,侯勇一直跟著母親在長沙生活。但侯勇經常抱怨母親不關心自己。最讓侯勇心裡不好受的是在他讀高二時,母親居然丟下他一個人跑去北京工作,他只能每天去親戚朋友家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常常有上頓沒下頓的。對此,侯勇始終耿耿於懷。
但其實,侯母的注意力一刻也沒有從兒子身上移開過。
侯勇是體育特長生,因此進初中、進高中、考大學,教練這個環節十分關鍵。從初中開始,侯母每年都會找各種機會送禮給侯勇的教練。只是,這些侯勇都不知道。做母親的不想讓兒子覺得自己每次都是靠關系纔進的學校。
『當年經營的關系現在都已經淡了。』已退休多年的侯母說,為兒子找工作的事,『我能想的辦法真的不多。』
今年7月,侯母偶然得知住他們樓上的老張在市教育局工作。盡管之前倆人並不熟悉,但為了兒子的工作,侯母沒多想便找了過去。老張也爽快,一口答應了下來,只不過要先給他1000元的介紹費,等事成之後再給5000元答謝費。現在想要找份好點兒的工作,花6000元真的不算多。侯勇的母親深知這一點。
經濟並不寬裕的侯母第二天便湊了1000元給老張送過去。但讓侯母吃不准的是,老張收了錢,卻沒見他真辦事兒。侯勇的母親每次打電話過去問,得到的答復總是『在弄著呢,你們再等等』。
一個多月過去,年輕氣盛的侯勇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找老張把事情弄個明白,最主要的是想要回那1000元錢。
為了找工作的事,母子倆經常吵。最後侯勇乾脆搬到同學家去住。
住在同學家裡,他每天忙碌於上網投簡歷,或者拉著同學一塊兒去面試。除此之外,每天下午他都會趁著母親不在的時候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
盡管見不著面,侯母對兒子的行蹤還是了如指掌,也知道兒子故意躲著自己。但是侯母這次不打算讓步。不過她每天還是會幫兒子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然後再晾乾疊好整齊的放在衣櫃裡。
對老張那邊,侯母依然抱著希望。畢竟找工作這麼大個事兒,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好的;再說大家樓上樓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老張要真收錢不辦事,以後街坊鄰居都得說他。這邊等著消息,那邊侯母也沒敢閑下來:看著兒子的快餐店也關門了,又開始跟朋友瞎混,侯母打心眼裡著急。
為了兒子的工作,侯母經常在打牌時向牌友們打聽。侯母的那群牌友大多都是住在一條街上的街坊,大家都很熱心,卷煙廠臨時工的工作就是其中一位幫忙介紹的。由於只是臨時工,也沒花侯母的錢。
再婚後的父親,和侯勇的繼母倆在長沙河西買了一套三居,有一輛自己的桑塔納。對於兒子的事,離婚後,侯父就很少過問了。
再婚後,侯勇的繼母執掌著家裡的財政大權,房子和車也都是繼母買的。這一年裡,侯勇盡量不當著繼母的面跟父親提找工作的事,因為找工作就得花錢,而他知道繼母不想把自己的錢花在丈夫跟前妻的兒子身上。
中秋節,還在跟母親僵持著的侯勇決定去剛從深圳回來的父親那兒吃團圓飯。三個人坐在桌前,節日的喜慶讓繼母的臉上難得的堆滿了笑意,頭一回主動談到了找工作的事,但內容卻讓侯勇感到很不是滋味。
繼母說:『今天我那侄女終於給轉正了,她可是縣裡唯一一個由縣長特批的名額,不但轉了正,單位還送她進修研究生。』侯勇繼母說的是稅務局局長弟弟的女兒,學的醫,只有大專畢業的文憑。後來她借著父親的關系弄了張本科畢業證,進了縣醫院工作,乾了一年終於轉正了。
侯勇繼母說得眉飛色舞的,侯勇和他父親扒著飯聽著。
回深圳之前,父親的最終建議是讓侯勇接著去讀兩年書再找工作。理由是『讀兩年書,能避開這個就業高峰期,然後出來找工作就會好多了。』
這番話通過侯勇傳到了侯母耳朵裡。但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學費從哪兒來?
『他爸爸就只管說,錢他又不出,要我去弄貧困證明,然後到銀行貸款!』提到侯父,侯勇的母親氣不打一處來,『他爸就不負責,現在出了這麼個主意———讀書,讓我去弄貧困證,我上哪兒弄去?!』
侯勇的父親和妻子只在長沙逗留了一個星期就走了,留下侯勇的母親繼續為兒子的工作發愁。
『煙廠做臨時工的工作,兒子看不上。』侯母說,『可我也就這麼點能力了。』
對於侯母來說,兒子找工作的事兒,至今仍然是個懸念。
(以上姓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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