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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伊始,幾起連續發生的青少年自殺事件,將人們的心揪了起來。是什麼導致了這些悲劇的發生?有調查顯示,自殺已經成為中國青少年的頭號死因。在這些自殺行為背後,青春期的他們經歷了怎樣的內心衝突,以至於讓他們采用這種對內的自我攻擊,來尋求解脫?12355青少年心理乾預熱線的專家郭鐵軍,給出了他的分析和建議。
事件回放一9月1日凌晨,一名14歲女孩從某幢樓4樓跳下。
9月1日清晨5時30分左右,某小區一名15歲男孩從8樓墜落受重傷,而事發時男孩父母還在睡夢中。
9月1日上午9時,某實驗中學初二男生因成績排在年級倒數第一無法接受『留級』的事實欲跳樓,後被老師和民警勸下,而他早已在家留下遺書。
9月2日上午7時左右,一名12歲男孩,從家中6樓陽臺跳下身亡。
事件回放二12355青少年心理危機乾預專線9月5日緊急開通,在晚上7時正式開通前,已有20多個電話打入求助,到晚上9時結束,共接到30餘個電話,撥打電話的基本是擔心孩子心理的家長。
除了開通危機乾預專線,上海已經開始引入香港青少年中推行的『成長的天空計劃』,上海青少年的問卷作標准化的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據了解,問卷通過對個體人格、適應能力、耐挫折能力、自我和諧程度、精神疾病診斷,以及通過對其他學生、老師、家長的交叉立體訪問後,可以篩查出高危、較危險、一般三個層次的青少年。緊接著,通過特別的『抗挫折逆境能力的訓練』,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預防悲劇產生。
在新學期開學不到一周的時間,連續發生的這幾起悲劇,讓青少年問題研究專家們深感懮慮。郭鐵軍分析了孩子們在社會生活中所面臨的矛盾。這些矛盾與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有著密切關系。
首當其衝的便是學業壓力。郭鐵軍指出,目前,學校、家庭、社會導向都圍繞著對驕人的學習成績的要求。社會對人的評價機制的主流就是學歷、分數。『家長們不考慮孩子自身的適應性和特長,剝奪了他們成長的興趣和適應性。』這些讓不少孩子在寒窗苦讀中,覺得壓力過重。我們看到,在最近發生的幾起悲劇中,就有初中男生因為成績不好而想自殺的。
郭鐵軍介紹說,在國外,社會評價體系比較多元化、個體化,對技術人纔有很高的認可度。『可能你沒有大學文憑,但你是一個高級廚師,那一樣可以得到社會的認可,並獲得一份不錯的收入。這類情況在上海也有,但還不夠普遍。』
第二種矛盾源自中國文化的特殊性。郭鐵軍指出,和父輩們相比,目前的中國家庭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過去是多子女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差;而現在是獨生子女家庭為主,並且經濟條件也比較富裕。『在這樣的反差裡,家長們並不適應現在的孩子。他們沿用老的方式對待孩子,剝奪了孩子成長的權力。很多孩子從小在家裡什麼都不乾,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到了十六七歲,還不會洗衣服。』郭鐵軍說,孩子的成長其實就在這些洗衣服擦地板之類的日常瑣事裡,在這些看似瑣碎的事情裡,他們鍛煉了應對生活的能力。但現在,家長們替孩子把這些成長中可能遭遇的挫折與風險一並承擔,導致他們的心理年齡和生理年齡脫節。青春期的孩子,內心會反感家長對自己成長的代替,同時,因為缺少了必要的歷練,他們內心又充滿著對外部世界的無力感。
此外,值得深思的是,在近期發生的這些自殺案中,孩子多在青春期。現在的孩子青春期提前了,對家庭的逆反心也隨之提前了。『許多家庭中,父母與孩子之間的聯系太過單一,主要就是吃得好和學習問題。這樣就把孩子的社會支持系統中最核心的部分給抽走了——他們的心裡話不能和最親近的父母說。』
郭鐵軍認為,以上的三方面矛盾,可能會導致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不成熟和人格缺陷。『不成熟是可以在成長的過程中慢慢成熟的,但人格缺陷會隨著成長造成越來越大的問題。比如,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格就是以上三個矛盾導致的結果。孤僻、過度敏感、自卑等都是高危青少年的人格基礎。所以說,青少年時期是很豐富多彩的,也是非常脆弱的。』
相關數據顯示,我國每年自殺者中,青少年佔了相當的比例。對於青少年的自殺,社會、學校、家庭該如何應對?
郭鐵軍指出,通過問卷對青少年進行100%的篩查是非常主要的一個環節。同時,對於有自殺傾向的孩子,學校領導、老師、家長都應引起重視。尤其是家長,因為孩子的人格狀態起源於家庭,人格特征形成於學校,最後作用於社會。『青春期的孩子還沒有定型,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針對這個問題,郭鐵軍提出了『家庭是孩子人格成長的心理生態環境』的概念。並給出了相關的指標。
指標一,三口之家在一起共同活動的時間,如一起游戲、吃飯、外出旅游等。在這個家庭中,共同活動的方式有多少,融洽度就達到什麼水平。
指標二,家庭成員可以坐下來無拘無束地討論一些青少年的敏感話題的環節有沒有?
指標三,孩子是否會和父母說自己最秘密的事情?孩子是否關心父母情緒的變化以及父母的工作狀態?這一指標可以反映出孩子和父母是否心靈相通。
指標四,家庭中是否有孩子自主決定、父母協助完成的事情。如孩子策劃和組織了一次家庭旅游,在父母的幫助下完成。
『你會發現,如果做到以上的這些,孩子在家裡的狀態是非常開心和放松的。』郭鐵軍指出,創造一個好的精神氛圍是非常重要的,但現在的父母並不了解,也不會做。他們很多人缺乏相關的知識,不知道如何改變舊有的習慣。郭鐵軍呼吁,為人父母者應積極學習如何當稱職的家長。
除了家庭,學校也是孩子成長的重要環節。郭鐵軍認為,學校校長要向老師提出,對孩子心理成長的關注,不要做明顯會帶來傷害的事情。同時,還應加強學校專職心理老師的培訓,開展最有效的工作。『學校的心理老師應該具備這樣的素質——通過問卷對本校的學生進行宏觀的心理分析和篩查,給教育決策提供建議;具備對危機青少年的乾預能力,當他自己不能勝任的時候要知道該找誰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