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親找我,說希望讓孩子和我見面,請我幫着看看孩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她說孩子腦子慢,語文學得不好,是不是心理上不太正常?等到孩子來了,我全神貫注地同孩子談了一節課。沒談之前我以爲孩子一定有些古怪或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然而談後令我大吃一驚。這個10歲的小男孩子居然一口氣同我說了20個問題。他頭腦清晰,有詞準確、生動,語言控制能力強,語氣頗有點“小大人”的味道。譬如,他說他喜歡小狗,“小狗有一種潛在的恐懼心理。你越躲它,它越覺得你是壞人。”說話中“潛在的”一詞用得十分地道。我讓他寫了幾行字,字跡端正大方,看起來是個訓練有素的學生。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孩子有什麼不正常,可爲什麼家長一再講孩子心理有問題呢?
經過再三追問,他終於說出了下面這段話:“我每天的生活很枯燥,早上吃完飯就上學,放學回來就吃飯,吃完飯寫作業,然後睡覺。星期六還得去補習學校上課,有空在家時還要練吹黑管。好不容易爸媽說要帶我出去玩一天,結果等了一天,爸爸又有事沒回來。”“那你現在想做什麼?”我問,“我現在就想玩。”
聽着小男孩用準確的語言清晰地敘述他的心裏話,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小男孩一切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倒是他的父母了。父母望子成龍心切,每日“壓迫”孩子學習,連週六、週日也不放過。男孩10歲正是天真爛漫、活潑好動的年齡。家長不讓孩子活動,不讓孩子玩,孩子除了上課就是寫作業,難怪他覺得生活乏味。
孩子臨走的時候悄悄告訴我:“您別跟我爸媽說,我特想看動畫片,爸媽一回家就打開電視機看股市行情,不讓我看。”聽着孩子的話,我心裏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小小年齡的孩子僅這麼一點兒奢望也難以實現。於是我馬上請來男孩的母親,給她開了一個最新的家教偏方:
“一張笑臉,二句鼓勵,三份野餐,須在草地、河邊、陽光照耀下全家人一起食用。‘藥’不分劑數,週六、週日常用。”
看完偏方,男孩的母親笑了。“靳老師,您這是……”望着母親疑惑的神情,我解釋說,您的兒子沒毛病,心理挺健康,智力正常,語言能力超常,就是每日的生活、學習內容乏未,須到戶外跑跑,多見見陽光,在大自然中陶冶情操,增強體魄。這樣,您所說的孩子不正常的現象會很快好轉。願意試試靳氏偏方嗎?“願意!”男孩的母親笑着走了。我想小男孩也一定願意採用我開的偏方。
其實開“偏方”是個玩笑。我想告訴所有做父母的朋友,當你覺得孩子有毛病時,首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了“毛病”,是不是對孩子的要求過苛刻,過於成人化?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們不是學習的機器。除了學習,他們還要遊戲、娛樂,還要小狗、動畫片,還要到大自然中去……這些在某種意義上也許比學習成績更爲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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