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個只有11歲的小孩對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得和藹可親,但又不能讓他覺得你假惺惺、道貌岸然;你還得和他打成一片,給他以足夠的尊重,但又不能表現得跟傻大姐一樣,人家說什麼就附和什麼;特別當這個孩子是位作家時,就更需要用銳利的思想把自己武裝一番,避免人家在心裡把你歸入年老遲鈍的一列。
現在的孩子已經足夠讓大人恐慌了。所以不到12歲的湖北女孩蔣方舟把她犀利的、調侃的、透徹的、大膽的文字印刷成《正在發育》一書,開始在社會上流傳時,便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隨後贊揚的或者是質疑的聲音也開始一排排地傳來。
這個在書中善於諷刺的小女孩,確實給了我某種錯覺,讓我在采訪前緊張了一下。但事實上,一切都還可以,在電話中,她就是一個早熟的孩子,沒有謠傳中的拒人千裡,而是很溫和地、很認真地、開始還有一點局促地說了一些早熟的孩子能夠說的話。
以下是從錄音帶中整理的蔣方舟的話。
1.關於偉哥、同性戀等用詞
我就是知道這些詞,因為我懂得很多,我也很早熟。我的知識面比較廣,與同齡人相比,我看的書、讀的報紙、看的電視都比他們多。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看成年人的書了,5歲的時候已經不看童話了。對於成人的書,《百年孤獨》看得懂,但卡夫卡就不懂了。
2.關於責備
我當然希望大家喜歡我的書,但我一般不看這些評論,我想他們只是在嫉妒而已。
3.關於文筆
很多人都說我和我媽媽的文筆有點像,但事實上她寫的東西我幾乎沒看過。再說,我應該比她寫得好,她已經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她雖然看得比我多,但新鮮事沒有我多。也有人說我的文筆有些像三毛,但我覺得我沒有刻意地學誰的文筆。(蔣方舟的媽媽是著名網絡作家尚愛蘭)。
4.關於《正在發育》
我現在再看這本書寫得都覺得有些大膽,現在再寫可能都不敢這麼寫了。可能是因為現在大了,顧忌的事也多了。不過,那時雖然口出狂言,但還是很喜歡,直率,口沒遮攔嘛。
5.關於第一本書
現在再看第一本書覺得真幼稚,現在再寫絕對比那會兒好100倍。那會兒還是很純潔的,現在比那會兒早熟多了。那時寫的都是小孩子的事,我的同學很給面子,人手一本,邊看邊鬼鬼祟祟地笑,之後就變得崇拜我了,當然我還是很謙虛的。
6.關於新書
我的第三本書是一本完全的小說,不是像前兩本那樣寫自己在學校裡、家裡的事,而是講插座裡有一個王國,接近於童話,現在已經寫了8萬字,8月底就能寫完了。裡面還是由原來的人物當主角。順便提一句,我書中的人物都是真實的,但有可能是一個同學集好幾個同學的特點為一身。
7.關於寫作
可以說我天生就是這塊材料,但我覺得人人都是寫作的材料。現在是暑假我每天寫2500字,平時每天睡覺前寫500字,我習慣趴在床上寫,由我媽媽打到電腦裡去。寫作的時候,腦子是麻木的,寫了前一句後一句不知道怎麼就自然地出來了。我的寫作就是為了出書,讓廣大讀者看,我會不停地寫下去寫到死為止。
8.關於名氣
我很向往從評委口中報出:『得獎者是蔣方舟』。但我只得過筆記本。我們同學都以為我過著王母娘娘的生活,其實我們家最大的鏡子,就是電視。我也喜歡別人叫我作家,我覺得很光榮。
9.關於年齡
我覺得自己像12歲的,又像30歲的。寫東西的時候還像12歲,但我的見識已經達到30歲了。但跟同學還是沒有任何的『代溝』,跟他們聊天也很開心。對他們感興趣的事也一樣感興趣。
10.關於學習
我學習的時間不是很多,主要就在學校裡面。回家也看電視,睡覺前半個小時寫500字交給我媽媽。我的語文成績基本上是全班第一,我也很願意學數學,我在數學上花的時間還多一些。我還喜歡體育課。
11.關於未來
我真的不知道以後會做些什麼,但我就想拼命讀書,讀完初中讀高中,考最好的大學、讀研究生、讀博士,我不會離開學校專職寫作的。
12.關於媽媽
我是被媽媽開發的而不是影響的。我的名氣比她要大。平時我和媽媽都不做口舌之爭,都在文章上較量。但我不希望人們把我們一起比較,提起她就想到我,提起我就想到她。
我的很多同學都喜歡我媽媽,說『你媽好好玩』,有的說『你媽像個神經病』,有的說『你媽跟我媽換一下吧』。
13.關於稿費
我的不多的稿費都到西伯利亞充軍去了。(交給媽媽了)
14.關於自己
我的智商很低、很平常。我也不覺得自己是天纔,因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是一個多面化的人,在學校裡、在家裡、在文章裡各有一種樣子,我最喜歡文章裡的樣子。我這個人也是很俗氣的,只希望寫的東西誰都能看得懂。
在家裡並不是我做主,我上哪所學校、房間裝修成什麼顏色都是他們做主。
15.關於優缺點
我覺得自己的優點就是幽默、搞笑。缺點是很虛偽。在同學面前裝得一套一套的,他們都以為我特別老實,其實我懂得特別多。也許是因為現在他們還沒看到《正在發育》這本書。
16.關於愛好
我喜歡看書,沒有書就要看有字的東西,不然就閑得發瘋,坐公共汽車都要看前面座位上貼的廣告。還喜歡看卡通,蠟筆小新、櫻桃小丸子都喜歡。也喜歡看電影,看言情片,看周星馳。還喜歡拉小提琴,但拉不好,喜歡滑冰,但摔得很痛。我喜歡做菜,兩片蔥一片肉就變出一盤菜的那種藝術。
17.關於采訪
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把我當成一個大人好了。我更喜歡文字采訪,因為我說話可能會漏洞百出,很像小孩可能還會有點結巴。
18.關於讀者
我一共收到兩個讀者來信和一個讀者電話,其中一個信封落款是『XX法院』,嚇死我了。其實我自己在學校寫的作文,不敢出軌,有一次日記寫洗澡,上面有『一絲不掛』,老師狠狠地劃了個橫線,以後我就按規矩寫了,老師打的分也挺高的,總是當范文。
■采寫/本報記者 蕭揚
關於蔣方舟的
非議種種
■12歲的未成年作家寫的這本書很搞笑。
■十二歲的心理不是這樣的,這種文字絕對是失敗的,應該繼續用心改改(暗示此書系大人偽作)
■不過是早熟的兒童,用近似囈語,描寫,記敘,議論生活罷了。語言俗氣,著力面幼稚……在同齡人中是有點出眾,但她的出現,真的像太陽那樣?使其他天纔少年沒有了光輝?
■針對蔣方舟被引用最多的一段話——『人一結婚,不出5年,男的就不敢仔細地完整地看自己的老婆了,即使看了,也不會仔細看第二遍。然而,我找男朋友,是大大地有標准的。要富貴如比哥(比爾·蓋茨),瀟灑如馬哥(周潤發),浪漫如李哥(李奧納多),健壯如偉哥(這個我就不解釋了)。』有評論家驚呼:『她纔12歲。我本來想說讀了這段話大驚失色,但想到這年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就不去招人討厭了。然而這位小朋友的話,我怎麼看都怎麼覺得像一個身經百戰的情場老手的宣言。這裡表現的人情的練達,對金錢和男色的癡迷追求,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真是一位風情萬種,令人想入非非的曠世纔女。』
■蔣方舟簡歷
7歲在湖北襄樊市鐵路一小上小學。同歲出版第一本書《打開天窗》,發行5000冊。10歲寫第二本書《正在發育》。開學後將昇入襄樊鐵路一中讀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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