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業餘樂手進行考級評定是世界上的一種通行做法,目的是通過權威機構對業餘樂手的全面考覈,一方面評定業餘樂手的演奏水平,另一方面及時發現和糾正業餘樂手及其指導老師的錯誤。這一做法在歐美十分普及,我國從九十年代初開始逐漸實行。業餘樂手考級制度實行幾年來,參加考級的絕大部分是學齡兒童,兒童學琴和考級越來越受到關注,期間的是是非非,給家長和教育工作者留下許多啓示。 多年擔任中國音樂家協會和一些省區音樂家協會主辦的電子琴、手風琴考級評委的中國電子琴、手風琴協會理事、廣西藝術學院音樂系副教授張弓老師用他親身的經歷,給筆者講了幾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學生。這位12歲的小女孩學琴7年,去年報考電子琴的最高級——9級,獲得了全場考生中惟一一個優秀。她除了會照譜彈琴外,還會自配和聲、前奏、間奏等,目前正師從張弓學習作曲。在學校裏,她的學習成績也十分優異,曾代表南寧市參加全國數學奧林匹克大賽獲得第二名。別以爲這位才華橫溢的小姑娘有如此成績是因爲天分好,恰恰相反,女孩的父母悄悄告訴張弓,當年把孩子送來學琴,就是因爲幼兒園曾給孩子搞了個所謂智力測試,判定孩子爲弱智。父母不服氣,把孩子送來學琴,希望通過雙手彈琴的訓練來促進孩子的大腦發育。張弓回憶說,這個孩子初學琴時,確實比一般的孩子反應慢一些,並且不易專心,坐在琴凳上不是東張西望,就是踢她的媽媽撒嬌。經過幾年耐心、持久的磨鍊,她堅持下來了,進步越來越快,最後超越了許多同時學琴的孩子。
這位小女孩的經歷告訴我們:千萬不要武斷地給孩子的智力下結論,孩子的可塑性非常強,智力發育也有快有慢,家長和教育工作者的責任是要通過多種科學的訓練方法來開發孩子的智力,把璞玉打磨成器。
第二個故事是關於家長的。一位父親對孩子恨鐵不成鋼,總是嫌孩子的進度慢,一見孩子彈錯了,不是罵就是打,孩子很委屈,一坐到琴凳上就吧嗒吧嗒掉眼淚。有一次,張弓拿了一首比較簡單的曲譜教這位父親彈,然後讓他回家練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這位父親羞愧地對張弓說:“我錯了,我現在才知道彈琴這麼難——手指根本就不聽話!”從此以後,這位父親再也不打罵孩子了。張弓提醒家長,學琴是一種潛移默化的過程,家長不能心急,不要給孩子施加太大的壓力,一旦挫傷了孩子的興趣和積極性,得不償失。
第三個故事是一位年輕的鋼琴教師的苦惱。琴童的家長不斷向這位老師施加壓力:“鄰居家的孩子已經考過5級了,我的孩子怎麼也得過4級吧?”不得已,老師只好調整教學計劃,讓孩子全力以赴地應付考級,一年只練那幾首考級的曲子。幾年下來,孩子倒是一級一級地考上去了,但是卻只學會了機械地彈那可憐的幾首曲子,對音樂的欣賞、修養根本談不上。張弓對此感慨地忠告家長們,考級只是促進孩子提高演奏水平的一種手段,不是目的。他認爲,比較明智的做法是,在讓孩子不斷提高演奏水平的同時,不斷提高孩子的藝術欣賞水平,發掘孩子的藝術創造力。張弓說,他在教孩子彈琴時,總是十分注意用音樂的氣氛來薰陶孩子,培養孩子對音樂的興趣和鑑別力。有一次,他的一個學生在別人家彈一首手抄樂譜時,發現其中有一個和絃彈出來感覺不順,便自創了一個和絃,說:“這裏加上這個和絃就和諧了!”別人找來原譜一看,果然是抄漏了孩子所說的那個和絃。張弓說,學琴的目的,就是要發掘和培養孩子對音樂的這種修養和鑑別力,而藝術是有通感的,它可以反射到孩子各方面的學習上。
第四個故事是有關指導老師的。有一次,他應某省音協的邀請擔任電子琴的考級評委,結果某位老師教出來的十幾名學生全軍覆沒,無一過關。這位老師和考生家長不服氣,特地帶着兩位最得意的學生要求另一位評委重評,結果另一位評委的裁判與張弓如出一轍:考生絕大部分和絃都彈錯了。這位老師極其詫異,最後才得知,原來她計算和絃的辦法從頭到尾都是錯的,她多年來就是按照這種錯誤的辦法兢兢業業地調教了數百名學生。張弓說,類似這種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事例還有很多。某省有一年報考電子琴8級的近百名考生無一過關,原因也大部分出在指導老師身上,好在這個省音協意識到了問題,立即組織全省的電子琴教師進行培訓,次年絕大部分考生拿到了8級證書。
張弓說,這些知錯能改的老師還是好的。更有一些誤人子弟的老師,根本就是用欺騙的手段在招生騙錢。有的老師連五線譜也不識,拿着簡譜就來教學生;有的乾脆連譜也不教,完全口傳心授,孩子學着機械地彈奏,根本不知道自己彈得對或是不對;還有一些人原來一點音樂也不懂,自己找老師學了幾節課,居然也敢拉開架勢收學生……大部分的學生和家長不懂音樂,深受其害而不自知,張弓對此深感痛心,他希望有關部門能夠制定一個辦法,比如採取考覈和發放上崗證等辦法,來規範招生市場,不要讓那些混沌天真的孩子成爲這些“南郭先生”手下的犧牲品。(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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