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6年,大學4年,研究生兩年,算起來,我學英語已經12年了。但提英語,我就滿臉羞愧。雖說四、六級證書都拿到了,研究生學位英語考試也通過了,但實際上我口不能說,耳不能聽,筆不能寫。
當『聾子』,做『啞巴』,我自身當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頭腦僵化、虛榮、死要面子、學習目的太功利,這些毛病我都有。可是話又說回來,我也不願做個『高分低能兒』啊。
12年的英語課都是一個模式:老師細細地講解詞匯、語法和課文,我們認真地記錄(這些年就數英語用的筆記本多),課下拼命地去背那些規律性的知識,再通過大量的練習加以鞏固。我記住了很多條條框框,我知道哪裡用不定式,哪裡用動名詞,但真讓我說、寫時,這些我全想不起來。不過沒關系,考試都是標准化試題,只需打鉤畫叉。
上初中時條件有限,英語課基本就是講語法。高一時的英語老師是位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頗有銳氣,試圖改革原來的教學方法。她上課不講語法,而是用英語和大家聊些社會話題,強迫我們用英語回答問題。有時她會拎個錄音機來上課,放些聽力磁帶或英文歌曲。我們還跟她學會了唱《手拉手》,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至今我還記得很清楚。同學們都很喜歡她的課,但不幸的是幾次考試我們班的成績都不理想。昇入高二後,學校立刻給我們班換了英語老師。 新老師是對付高考的能手,他的課就是專門針對高考的強化訓練,同學們也沒意見,畢竟我們的首要目標是考大學。
大學裡我學英語最下功夫,我也最傷心。一入學,系主任、輔導員、英語老師、學哥學姐就諄諄教導:『一定要學好英語啊』,『英語最重要,千萬別忽視。』學校裡的很多事都和英語掛了鉤,確切地說,是和四、六級考試掛了鉤。過不了四級,便拿不到學位、入不了黨、評不上獎學金;如果能過六級,就會得到種種獎勵,對日後就業、深造都大有好處。每到四、六級考試前,其他課程都要為英語讓路。本人一向是好學生,又有些虛榮心,所以學英語格外刻苦。過了四級過六級,過了六級又考研,4年青春多與英語為伴。我自以為還算勤奮,清早5點多鍾就爬起來到校園裡背單詞,自習時間不是經常閱讀就是做習題,考研前愣把《新概念英語》第四冊60篇課文全背過一遍。研究生入學考試我的英語成績不低,但當我拿到成績單後,我突然想笑,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平。除了偶爾蹦出『I'm sorry』、『Thankyou』等幾個最簡單的句子外,4年裡我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英語。雖然考試時聽力部分得分不低,但實際上每句話都聽個一知半解,主要是靠技巧去猜。標准化考試有不少空子可以鑽,比如,根據給出的4個選項就可以大致推測出對話內容,聽錄音時只要聽懂幾個單詞,一般就能作出正確選擇。
上大學後,我逐漸意識到自己英語學習中的缺陷,也想聽、說、讀、寫全面發展,但大學裡仍沒有多少聽和說的機會,再說,背單詞、練閱讀、做習題已佔去了很多時間,總要分給其他課程一些時間吧。我們學校每周6學時的英語課,4節精讀,兩節聽力。精讀課還是知識教育,雖說精讀教材比較科學全面,很注重英語能力的培養,但因課時少,任務重,和四、六級考試無關的復述、討論等練習我們都不做。聽力課老師放幾遍錄音,然後和同學們對對答案,還是沒有交流和溝通。無論老師教還是學生學,都是以應付考試為目的,很少想到英語是門語言,是人際交流的工具。
我所學的專業需要我們博覽群書,打下堅實的文史哲功底,但4年時間我都在學外語,讀的書很有限。一些同學雖說英語成績平平,可專業成績卻很優秀,思考問題深刻,文章寫得漂亮。相比之下,我為英語付出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但除了做題和考試,我還會什麼?除了幾個證書外,我還得到了什麼?畢業前,我和一位情況與我相仿的女同學說起英語都感慨萬千,追悔莫及,發誓再也不只為考試學英語了。
不料,讀了研究生之後,考試這個『惡魔』還要糾纏我。研究生學位英語考試要求更高,學校規定必須70分以上纔能通過。無可奈何我又背起了單詞、做起了練習。我也曾鼓起勇氣去過英語角,可對方說的我聽不懂,自己又說不出來,只好做罷。看來,我已陷入了惡性循環,不會說,就不敢說;越不敢說,就越不會說。直到前不久,我強迫自己接了一份教『老外』說漢語的工作,這纔真正開口speak English。好在我的學生很寬容,在我說不上來的時候,她就趕緊送上一本漢英字典。有一次她開玩笑說:『你的英語水平和我的漢語水平差不多。』我立刻臉紅心跳。她只學了兩個月漢語,可我已經學了12年英語! (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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