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鉗工身價過高”與“急瘋了的技校”
深圳市今年第三次向社會公佈當年度勞動力市場指導價位,其中碩士研究生月薪高、中、低分別爲:5900元、3500元、2400元。而高級鉗工分別是:6600元、4300元、3200元。在山東省青島市勞動保障局舉辦的2001年秋季外商投資企業招聘洽談會上,一家塑料製品公司在招聘高級塑料模具技工時開出了年薪16萬元的“天價”。一時間,高學歷開始失業、技工市場需求旺盛的消息被炒得沸沸揚揚。
然而現實卻告訴我們,再高的價錢也吸引不了學生進技校——武漢市今年38所技校有10所關停並轉,剩下的二十多所也難以爲繼。更讓人吃驚的是,今年陝西省省部級技校招生統考時,在西安一個考區,雖然800名考生報考了技校,可到考試時竟只有兩名學生參加了考試。目前陝西全省173所技校有一半學校勉強做到“一校一班”,三分之一的技校被迫分流或停辦。
爲了招生,技校更是費盡周折。今年9月,廣西南寧某技校將20萬封入學錄取通知書撒向全國各地,僅這一項就花費二十多萬元。因此有人說:“招生困難的技校都快瘋了!”
如此大的反差早已引起各界關注。但也有專家指出,這種現象也是市場的正常反映。因爲目前中國需要的更多的是“高級藍領”。“高級藍領”不僅指從事高新技術工作的高級工(含高級工、技師、高級技師技術等級證書的技術工人),還包括複合型、智能型的技工,如掌握機電一體化的車、鉗、銑、刨等技能的通才。然而中國的現實又是怎麼樣的呢?
就全國而言,我國城鎮企業共有1.4億名職工,其中技術工人7000萬人。在技術工人中,初級工佔60%左右,中級工佔35%,高級工僅爲3.5%。而在發達國家技術工人中,高級工技術工人約佔35%,中級工約佔50%,初級工約佔15%。從而造成了傳統工種“十人爭一個崗位”,而新興工種卻少有人應戰的局面。
下崗帶來了大量的傳統工人,然而從各地參加招聘的用工單位來看,高科技企業如電子、信息行業等越來越多,這反映出我國的產業結構正在發生變化,大多數企業正在由傳統產業向現代產業轉變,因此存在大量下崗工人找不到工作的現象。技校的培養也未能跟上這一潮流。
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的姚裕羣教授說,我國的技術工人主要來自技校。技校是計劃經濟的產物,過去屬於勞動部門管理,多由大型企業根據自己的需要進行培養。由於體制的問題,目前很多技校還有半計劃的色彩,培養出來的技術工人都是傳統的產業工人,跟不上現今衆多高新技術的發展。可以說,目前低層次技工是供過於求,而高層次技工則比較缺乏。將來隨着產業結構的進一步調整,問題將會越來越突出。
農民成爲技工主力
按國家規定,技術工人應享受同級工程技術人員待遇。實際上,在技師、高級技師與工程師、高級工程師的薪金比較中,也多數是基本相同或略高於同級的工程技術人員。然而成長成一個高級技工,需要經過長期的社會淘汰。正如姚教授所說,國家的技師制度,使得技工的最高職稱可以達到副高,但又有幾個人能達到這個程度呢?再說了,很多地方仍是看中人的社會地位,比如說姑娘找對象,也願意找一個月工資4000元的白領,而不願意找一個月工資5000元的工人。
的確,尤其在城裏人經歷了國有企業改革的痛苦後,是越來越不願意自己的子女當工人。那麼留下的空缺怎麼辦呢?
姚教授認爲,人都有自主擇業的權利。城裏人不願意讀技校當工人,那麼也不能逼迫他們。空缺的職位只能由農民來填補。也就是在城市化進行過程中,加強對農民的培訓,讓他們來充當工人的角色。
在武漢市日前組織的第12屆青工技能大賽中就出現了這樣的現象:在一些車、鉗、鏜等傳統技術工種競賽中,外來青工竟佔很大比例。在武漢造船廠的一個分廠中,80%的技術工人都是外來務工青年。更有數據表明,在武漢汽車、摩托車修理行業,技術工人中70%以上都是外來務工人員。
可以看出,很多農民確實補了空。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農民往往因爲文化、素質不高,帶來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我們的產品質量不過關。有數據表明,我國企業產品平均合格率只有70%,不良品每年的損失近2000億元;我國科技成果轉化率只有15%左右,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只有29%,遠低於發達國家60%至80%的水平;在近幾年企業發生的各種事故中,有一半以上是因爲職工崗位意識不強、崗位技能不高造成的……
市場調節不良影響
如今,產業工人的素質甚至會成爲企業去留的決定因素。上海新濤科技公司的總經理楊崇和是上海IC設計業知名的技術專家和企業高級管理者,在這個領域裏,他是上海灘上的三足之一。然而楊崇和作爲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卻將創業之地選在了上海,理由是:“上海的產業工人素質更高。”
中國入世已經成爲定局。專家預測,入世後,中國將成爲“製造業大國”,而中國最大的優勢在於廉價的勞動力資源,這也是吸引外資的主要因素。那麼大量的成熟技工的缺乏,能使我們的優勢還繼續存在嗎?
對此,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研究所勞動與人力資本研究室主任張車偉副研究員表示了樂觀。他認爲,目前國內缺少這樣的勞動力資源,在短時間內造成此類勞動力價格上漲,雖會有不良反應,但最終市場將解決這個問題,而且“只要調節兩年就行。”(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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