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報招聘記者面試開始,擔任主考官的該報業務副總編輯對筆試入圍者說了幾句開場白,其中講道:這次招聘大多數人文憑過硬,是正規大學的本科生、研究生。也有些人文憑不怎麼樣,比如在職函授、電大等,按時下的說法只能算水貨文憑。
筆者的一位朋友送驗的就是這種水貨文憑。他聽了主考官的話起身準備離開放棄面試,剛想走又聽到主考官接着說:“我的態度是,就算你是假文憑我也不查。文憑是什麼,是說明接受了某種教育。接受新聞教育的目的是什麼?是寫文章。我纔不管你什麼文憑,我要的是會寫文章的記者。博士也好,小學生也好,考試和三個月試用期證明能寫出好文章,我就聘你,寫不出來你另謀高就。”
面試錄取率10∶1,許多本科生、研究生落選了,朋友被錄取。三個月試用合格,最近簽訂了勞動合同。
我忍不住爲此叫好。我們社會的文憑功能作用可以說被扭曲了幾十年。“文革”中,文憑成了知識分子的罪證,誰有文憑誰倒黴。“文革”後矯枉過正,文憑成了知識的主要甚至惟一標誌。20世紀80年代曾發生過一個真實故事:一個作家寫過多部有影響的書,研究他的著作的人評了高級職稱,他自己卻因爲沒有大學文憑不好落實有關待遇,只好去讀書,所學專業的大學教材中就有他的著作。此後十幾年,文憑的地位和作用有增無減,大學文憑成了找工作當幹部的敲門磚,成了機關部門企業裝飾門面的裝飾品。與此同時,假冒僞劣文憑氾濫。有的花幾百元在街頭買,有的花幾千上萬元在大學裏變相地買。製造假文憑成了一門“職業”,變相賣假文憑成了許多大學創收的重要渠道,而文憑打假成了持久性的報道題材,網上驗文憑更被譽爲一大發明。整個社會被文憑風颳暈了頭,大家好像都忘記了,大學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學知識,而不是爲了獲取那張證明接受過教育的紙。人們早已形成了一種共識並貫徹到招工招幹實踐中:有了文憑才證明有知識,有知識沒有文憑也不被承認。某報副總編輯的說法和做法是把顛倒了的認識再顛倒過來,這纔是實事求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筆者絕不是主張走向另一個極端,認爲文憑無用,而是希望讓文憑的作用和地位迴歸到它客觀應有的位置。既然無數事實證明文憑與能力並不是一回事,那麼用人單位對於文憑,只能作爲接受某種教育的證明,不能誇大其價值。我們社會的大多數職業,經過科學的測試,再加上幾個月的試用期,就可以比較準確地判斷出一個人的能力。招聘招考提幹用人,應把測試放在第一位,文憑放在第二位。決定錄取聘用人員時,則主要看試用期的業績。大家都這樣做,社會就會從片面追求文憑和高學歷轉向追求真才實學。假文憑劣文憑派不上用場,就會不打自滅。
那家報這幾年發展很快,殘酷的市場競爭使他們不得不把員工的能力放在招聘人員條件的突出位置,而顧不得裝飾門面的高學歷高文憑。但我聽說那位副總編輯“假文憑也不查”的說法也受了批評,領導班子認爲,可以這樣做但不能這樣講。這反映了在當前文憑風仍很強勁的形勢下,該報領導層的一種審慎的複雜心態。我相信,既然有一家這樣做了,跟着做的一定會多起來。隨着市場經濟的發展,文憑回覆本來面貌和功能只是遲早的事。(何久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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