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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過拔毛。現在被拔的是學生。不僅在大學，中小學這種情況也不少。
學生是一個特殊的羣體。他們有的不懂維權，有的不敢維權，有的無力維權。於是，他們便只能眼睜睜地走進價格的圈套。更讓人難過的是，他們沒有經濟實力，背後咬緊牙關的是他們的家長，我們彷彿看到了家長的無奈，特別是那些貧困生家長的嘆息。
走向社會前的學生應該是健康的，如果這時候他們就經受被拔毛的痛苦，以後會怎樣。
■高校消費究竟有多高
一個月平均花費400元，食堂“又貴又難吃”？
由於人多流量大，人們經常把高校之中的“食堂景象”形容爲：“人流集散點，信息彙集網，喧鬧嘈雜聲，衝突導火線”。然而日前，記者在京城一所藝術院校的食堂裏卻發現了另一番情景。
雖然食堂有盒飯和小炒供應，可吃飯的學生卻寥寥無幾。一女生端着盒飯迎面走過來，記者看見裏面的菜是醬黃瓜、榨菜肉絲、土豆和大白菜，這樣的一盒飯要賣到7元錢，是食堂的最低標準。與此同時，剛下課的學生正結隊走出校園。記者跟着人羣，翻過兩架過街天橋一條護城河，來到馬路對面的居民小區，人羣開始分散到各個小吃攤、拉麪館。有的要煎餃，有的吃拉麪，有的乾脆用飯盒打包，邊走邊吃。周圍居民介紹，這個小區中原來小吃攤並不多，但隨着近兩年中來此吃飯的學生越來越多，飯攤也從原來的幾家增多到了幾十家，爲了吸引學生到自己這吃飯，飯攤紛紛降價，一碗牛肉麪從開始的5元降到了3元，價格便宜自然吸引了更多的學生，久而久之，這兒成了周圍學校的露天食堂。
在一間已經被煙燻得發黑的屋棚內，鬍子拉碴的拉麪師傅正在奮力拉麪，白色工作服沾滿了油漬和污垢，一個穿藍色西服的學生坐在路邊，津津有味地吃着拉麪，全然不顧腳邊的垃圾。學生告訴記者，“我原來也在學校吃，那飯沒法吃，土豆片帶皮的，圓白菜中可以看見上頓飯留下的蒜薹、蒜苗，而且飯的多少常常只憑大師傅的一雙手，2兩飯會因爲人和食堂的不同而分量不等，比如在學生食堂打2兩飯可能吃不掉，而在多功能餐廳則要吃不飽。 就是這樣，一個月的飯費也要花掉四五百元，實在太貴。所以只好天天中午跑到這來吃。就爲便宜，3元可以吃一碗拉麪，花7元錢我可以吃得不錯，至於衛生就顧不了許多了。”
學生說，爲了防止學生“流失”，這家學校曾發出通知，實行“封閉式”管理，禁止學生在校外飲食並設立了個投訴箱，徵求學生對食堂的意見。但效果卻不理想，私下裏學生說自己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學生是弱勢羣體，特別是爲順利畢業，更不會和經營者的‘婆婆’——學校頂牛，雖然有些學校成立了以學生幹部爲主的飲食管理組織，但頂多是聾子的耳朵——擺設。”這樣，食堂無形中便成了校內的“壟斷行業”，價格自然由學校或經營者制定，高出校外普通餐館許多。
300元的新生用品是否物有所值？
在一次迎新會上，記者看到，學校爲新生統一配備了一套生活用品，大到牀墊、被子、褥子、被罩，小到板凳、水杯等13樣物品，每位學生要交320元的用品費。據學生公寓管理員介紹，學校每年都爲學生統一置備這些物品，這樣使學生宿舍顯得整齊，也爲了方便學生。在該校的錄取通知書中，有一項爲學生可自願購買校方的收音機，但在學生的入學報到程序中，卻標註了一項“到設備處”的報到程序，受此“引導”，學生們幾乎每人掏50元錢在設備處買了一臺收音機、一個耳機和四節電池。有學生問是否可以不買。一位老師回答說：“你英語想過關、想過級嗎？這個牌子的收音機有音頻，以後英語聽力考試需要用到，最好買一臺，這不，剛走的那位學生又來補買了一臺。”當記者問其中一位老師“進價”多少時，那位老師笑着說：“這個我們也不知道，反正在這兒買比商場裏便宜。”一位知情人透露，學校只要給學生多配置一些用品，顯得樣數多，就可以多“賺取”一些“外快”，通常從一個學生身上可以賺到100元錢。
部分學校利字當頭的行爲，給發到學生手中的用品帶來了質量隱患。2001年國家教委在對高校學生公寓牀上用品進行年檢時發現，在接受檢查的58所高校中，實行招標進貨的高校爲31所，佔53.44%。有將近一半的高校不是用招標的形式進行採購的。一些學校在與廠家簽訂的合同中沒有明確的質量要求。因此在“黑心棉”製成的“學生被”事件曝光後，不少人認爲這是學校把關不嚴所致。
電腦多了，學生該不該自掏腰包交電費 ？
以前學校裏購買電腦的以家境富裕的學生居多，現在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學生也開始合夥加入購買電腦的行列。在北京某大學6號宿舍樓，記者發現80%的宿舍都有電腦，有的甚至有兩三臺。宿舍耗電量因此而突飛猛進。部分學校就此出臺制度，規定每人每月的用電量爲4度，多用就要自掏腰包。對學校讓學生買電的做法，有的學生表示不滿。“別的大學也是幾乎每個宿舍都有電腦，就沒有讓學生買電，我們學校爲什麼這樣做呢？”對此，該學校動力中心一位姓吳的經理是這樣解釋的：“現在學校整體電網老化現象比較嚴重。電網設計允許在高峯時每間宿舍用電800瓦至1000瓦，只能滿足電燈、電視、電腦用電。若再使用熱電器、空調等，校電網肯定承受不了。現在高校後勤工作都社會化了，動力中心作爲負責學院水電供應的單位，走的是公司經營的路子。學生交納的住宿費有限，中心不得不讓學生自己買多用的電。”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想多花錢，又要保證電腦用電，於是私自拉電的電線就成了某些寢室中的必備工具，起初學生還很麻煩地用螺絲刀擰，後來索性裝備了物理實驗用的小老虎鉗，拉電時往路燈開關上一夾就行，十分方便。晚上一熄燈， 各個寢室就開始忙碌起來，家家戶戶拉電忙，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一條走廊裏拉得如同蜘蛛網一般縱橫交錯。
記者從北京市消防局瞭解到，近年來，學校中由明火引起的火災少了，但在擁擠的宿舍裏學生隨意亂接插座造成的火災卻在逐年增多。1999年，北京發生在學校裏的火災共70起，其中，由電器引起的有27起，2000年，77起火災中有28起是由電器引起，2001年，63起火災中由電器引起的有24起。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一年上千元的住宿費交得起嗎？
在北京，一個設計藝術系的學生公寓收費標準爲一年1萬元；其他學校收費標準也從3000元/年至5000元/年不等；最便宜的某理工大學也要2000元。目前全國高校學生宿舍多爲6-8人一間，與50年代相比沒有多大的變化，而以前學生住宿一年只需交兩三百元，現在的學生公寓收費要比原來高出10倍甚至10倍以上。大學生公寓收費偏高，是高校擴大招生以後住宿供應不足造成的。擴招後，學生宿舍緊張，例如北京某大學，去年擴招時，6人一間的宿舍被調整爲8人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有的學校甚至到外面租房子，租金自然要攤在學生身上。記者在某大學看到一棟由招待所改建成的學生公寓，共40個一居室單元，每個單元6張牀，單元內有電視、電扇、衛生間和洗澡設備。每學期每人交3000元。學生反映，這房子沒有好到值3000元的程度，6個人如果一年花18000元可以在中關村一帶租到比學生公寓條件更好的兩居室房子。某大學有關負責人說，貧困學生可通過貸款、助學金解決住宿費問題。但學生們說，貸款和助學金只能夠交學雜費和吃飯，根本無法挪用。無奈之下，衆多學生將目光投向了校外的學生公寓。
在海淀區萬泉河路至昆明湖路之間的巴溝村至六郎莊一帶，記者先後走訪了10餘家學生公寓，據說，記者並沒有找全。在這一帶，有大面積的平房居民區，學生公寓就零散其中。一個公寓區裏規模大些的能容納1000人左右，規模小些的也能住幾百人。公寓周圍的環境相差懸殊，除少數幾所位於寬敞的街道邊外，多數都“隱藏”在衆多民房之中，只有很窄的小路通行。記者在探訪過程中，曾按路邊一指示牌前行，路的寬度僅能容納一輛汽車，路的一側是一排排塑料大棚的菜地，另一側是幾個看菜地的人住的簡易窩棚，路上滿是垃圾。記者疑心走錯了，幾乎要掉頭回去，幸好又前行了百餘米，才找到了指示牌中的學生公寓。記者走訪的10餘處公寓中只有個別的有公交車經過。雖然公寓內部有其相對獨立的空間，但外部的環境衛生、交通狀況，包括城鄉結合部複雜的人員構成，都給大學生公寓帶來了諸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便宜是學生選擇校外大學生公寓的首要因素。據瞭解，海淀區的校外學生公寓，每人每月的房租在200元左右，而且租用形式多樣，例如雙成公寓多爲兩人間，合租每人每月租金在150至160元，單租一間每月280元，按季度是每間800元，半年每間1500元，一年每間2800元。據該公寓的石主任介紹，他們的租金並不是最便宜的，有的地方租一個牀位每月僅需90元。一個人住宿和吃飯兩項加起來每月開銷爲400至500元，當然比住商品房划算得多。
那麼新型的學校公寓收費是否偏高呢？在採訪國家教委有關人士時，記者瞭解到，目前高校學生公寓的年費用主要由以下7項組成：房屋折舊費爲180元，房屋維修費爲234元，設備折舊費爲125元，設備維修費爲20元，能源消耗費爲281元，低值消耗品費爲10元，管理服務費爲150元，合計本專科宿舍的收費應該在1000元左右。但這個標準在實際的操作中卻沒有徹底貫徹，目前北京地區高校的住宿收費平均在1500元左右。北京華德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有關負責人給記者算了一筆明細賬：三環以外每建築平方米：國家要收取600至700元，業主要收取2000至3000元，建設成本1600至1800元，樓宇成本每建築平方米5000元以上，再加上貸款利息、管理費以及區域內的配套設施，共計約6000元/建築平方米。學生公寓的住宿費每人每年1200元，加上一些管理費用，1500元的收費已經算是底限。
這筆錢學生就能交得起嗎？
■後勤社會化就是花錢買服務
高校後勤：怎麼保證不姓“錢”？
“飯菜量越來越少了，價錢卻越來越高了。”學生抱怨說，“利潤控制在10%？這個規定很好，但誰來監督？”學生問。“在一些學校，學生食堂的間接攤入成本已超過了30%。”一位圈內人說，“由社會企業或個人承包的學生食堂，問題尤其多。”“校長曾對我說，學生食堂的房子和設備都是學校的資產，不能無償佔用，餐飲中心應當向學校交點兒錢。我說，我一頭靠的是學校，另一頭靠的是學生。是學校收那點兒錢重要呢，還是保證學生吃飽、吃好，學校穩定重要？現在我們的間接成本攤入只有10%，您要讓我交錢，我只有漲錢。”一位負責高校飲食的教師對記者說。
在XX大學，學生每天在校園裏打開水的時候，都不會忘了揣上幾張開水票，不然會打不着開水的。學校的開水票可不是白給的，一壺開水要交一角錢。一個北京籍的大學新生說：算不了什麼事，只是每次打水都要交費，麻煩了點兒。但來自貧困地區的同學每個月都會盤算一下，上個月光打開水花了幾元錢。
高校後勤需要社會化改革。但是，是不是一提社會化，就一股腦地甩給社會？學校的後勤項目有很多種，哪些該“化”，怎麼個“化”法，值得好好研究。還有的學校，學生綜合服務中心裝修得美輪美奐，寬敞的大堂加滾梯，宿舍裏有衛生間，電視、電話、網孔一應俱全，取暖用的是電熱膜，喝水是飲水機加礦泉水。有人形容這些高標準的學生生活設施是：宿舍像賓館，食堂像酒店。可是卻有不少學生不領情，非要搬出新公寓——因爲他們負擔不起。
社會化：管理能否做利益的主？
學校是育才重地，一個穩定的教學秩序是辦學的大前提。高校後勤不是單純追求盈利的經濟實體，而是擔負了服務、管理、經營、育人4大職責。一方面，社會經濟改革把一切產品和勞務都捲入商品交換之中，即姓“商”；另一方面，高校後勤作爲學校育人的有機組成部分，又不允許掙脫學校行政干預，必須服從於學校育人的大目標，即姓“教”。然而，學生後勤社會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說興建學生公寓利薄，沒有投資商用房見利快，單講管理就是一大難題。弘福學生公寓的李經理說，校外大學生公寓管理者與學生之間實質是出租者與承租者的關係，管理者不是老師卻要承擔起部分教育的責任，這就要求公寓工作人員自身要具備一定的水平，否則很難成功。
某集團開發的某公寓是第一次接收以大學生爲主體的消費對象，高校也是第一次把學生放到校外由社會管理。對於管理者講，把房子租給學生是不錯的經營方式；對校方講，新生的住宿問題由公寓來解決既可以緩解學校內部的住宿壓力，又算支持和推進了高校後勤管理社會化，所以雙方在達成合作意向之時都是比較積極的。但是問題在於雙方在合作形式和具體運作方面缺少必要的溝通，管理者把學生當作了純粹的消費者，而學生的傳統依靠——學校並不是價格制定的主體。於是，這第一次合作在社會化和商業化之間發生了利益衝突。
“在公寓裏玩麻將沒人管。”某學校學生的話引起人們對校外居住的學生在思想道德紀律方面管理的擔心。
正是因爲管理者和學校的義務分工過於鮮明，使得住宿費用的制定學校插不上手，思想教育管理者一概不管，雙方的溝通十分有限，利益衝突不斷。例如，學校怕學生沉迷於遊戲，要求在公寓的新生不許購買電腦。而對管理者來講要提供網絡服務獲得利益，但是學生被禁止購買電腦，收益從何而來。由於在後勤社會化管理的形式上還存在缺陷，這種責權利的關係很難使學校和開發商的合作沒有坎坷。
後勤管理社會化會不會放鬆學校對學生的管理，學校在課堂教育以外究竟扮演什麼角色？面對學生校外開放式管理，某學校學生處老師介紹，按照學校設想，管理者完全解決學生的住宿問題，學校負責學生的思想建設，幫助完善社區建設，在學生公寓內進行黨建、團建工作。學校這方面的工作也會在近期有具體的措施出臺。據瞭解，另一所大學爲了保障在公寓里居住的1500名學生的安全，在晚自習後加開了班車。學校有輔導員專門負責在公寓居住同學的紀律管理。學生們在公寓居住還算相對集中，但是當學生們分住在更多的學生公寓的時候，幾十人甚至幾個人又如何管理？(祖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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