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一旦見諸於筆端總顯得蒼白無力,因爲它難以承載千迴百轉的感情。我和他的故事並不簡單,還有些傳奇色彩。 他是一個不幸的孩子,一歲時母親就患癌症去世了,父親被下放到一個極其偏僻的地方,只能把他寄放在伯父家,後來平反回到城裏又娶了一個女人,但這段婚姻不久就夭折了,再後來他父親找到了我母親;我也是一個不幸的孩子,自我生下來,父親就嫌棄我是個女孩,他想要個男孩,爲了達到和母親離婚的目的,到醫院開了證明,說他沒有生養,母親心寒地簽了字,我的童年是在吵架聲和父親的鄙夷中度過的。 那年我九歲,我們走進了一個家庭,他比我大五歲。那時他是一個很孤僻的人,我們相處得淡淡然。自從他上大學以後他整個人就變了,成了一個健談開朗的人,我們這纔開始注意對方有了好感,他大二時提出,我們的關係曖昧起來,但無人知曉。我當時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或許根本無法參透愛情的真諦,但我心裏確實裝了一個人。他畢業了,那年我高考發揮失常,進了這個城市的一所非重點大學。他也不如意,分到一個無聊的工作,他所有躊躇滿志的男兒心被粉碎殆盡。於是他決定考研,一考就考了三年,但還是如願以償了。上大學以來受他的影響,我也決定考研,只是我的目標是本校,我不想離開父母,不想離開這個城市,我只想在這兒等他。但我送他去讀研的那天,在站臺上,我們隔着車窗互相凝視了許久許久,象一個世紀,看着火車漸漸遠去,最後微茫成一個點,那一刻我整個人被抽空了,那一刻我作出了決定。放棄保研,朋友說我瘋了,我微笑着,這其中包含了多少美好的浪漫的夢想,愛他的心是我不變的執著的信念。接下來,我確實要把自己逼瘋了,沒日沒夜的複習,實在累得不行了,我就撥通他的電話,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給了我莫大的安慰;或是拿出他的照片,看着他的微笑我就能重新振作起來。我 就這樣跑啊跑啊,等着他最後擁抱我,可當我擡起頭時,卻發現終點線消失了。 考研前五天——他寒假回來的第二天,他告訴我有一個女孩追他,他答應了。那天,我蒙着被子哭了一整天,是抽泣,哭得聲嘶力竭。太平洋的水爲何如此深,那天,我明白了。他在我房間外看了一天的報紙,平淡冷靜得可怕。我現在也不知道是怎樣硬撐着上考場,又是如何考上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世界上最可恥的莫過於背叛,而當這個背叛你的人是和你相處了十三年,相戀了七年,是你最信任,最親愛的人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我看着他畢業,看着他工作,看着他存摺上的數字越來越大,陪着他考了三年研,到最後我是拿着牛奶等在考場外的。作爲一個女人,我能給的,我都給了他。我用我的身體和柔情,給了他作爲一個男人的自信和驕傲。可末了,他只丟給我一句話——我對你沒感覺了,一切都結束了。付出真的不需要回報嗎?我不要求他做出我這樣大的努力,我只要他堅持住我曾經信任的真誠的心,這樣很過分嗎? 夜深了,我下晚自習歸來,一個人走在冷清的校道上,寒從心起,體會着從未有過的寂寞和無助,悲哀是我唯一的自白。而他一定快樂着吧,牽着另一個女人的 手,感受着未有的“感覺”。爲什麼,爲什麼我沒有做錯什麼,可所有的犧牲和苦痛都由我一人承擔?爲什麼,爲什麼在我生命中本應該好好愛我的兩個男人都拋棄了我?小時侯,我以爲是因爲我在幼兒園裏不乖,爸爸纔不喜歡我,所以我拼命地爭取小紅花,可當我成爲我們班小紅花最多的小朋友時,爸爸還是不喜歡我;現在,我都考上重點大學研究生了,他還是離開了我。
放棄往往比選擇需要更大的勇氣,我的眼睛在尋找光明,但不聽使喚的雙腿卻一部一步邁向黑暗的泥淖,我不是不懂呼吸,我只是忘了怎樣呼吸;我不是不明白我該怎樣做,只是我徘徊在原地,寧願留戀不放手。考研的一年,我經歷了很多很多,如果人一定要經歷無數的苦痛才能長大,我拒絕長大。 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是他很喜歡的一首詩,我有一張他在畢業晚會上的照片,四周都是燭光,只看見他溫柔的面龐,他說他當時正在朗誦這首詩,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徐志摩和這首詩。現在,我快畢業了,我想在畢業晚會上,我也會朗誦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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