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將他掃地出門,家長對他放任不管,19歲的中學生羅伯特撒着彌天大謊,終日在遊戲機前玩着人生遊戲。在一切即將穿幫之前,他按照電視和錄像上無數次演示的那樣,周密計劃,冷血出擊,殺害了16個人,然後飲彈自盡———
■那天早上他有點煩
復仇之日,2002年4月26日7時30分。母親走進兒子的臥室,喚醒羅伯特,因爲她瞭解孩子賴牀的習慣。他有點煩躁:“9點鐘再叫我,我今天出門晚!”9時,他終於走進淋浴室。母親在廚房裏爲他煮咖啡,往麪包片上抹黃油、夾香腸。
羅伯特走進廚房時說,今天是英語考試。對父母來說,“英語考試”意味深長,因爲他們知道,這是孩子最怵的一門功課。爲了鼓勵孩子勇敢赴考,父親擁抱了一下孩子,但是羅伯特晃晃肩膀甩開了父親的臂膀。這是他對父親的一貫態度,因爲他只允許母親和小貓蘇茜與他進行肉體接觸。
飯後,羅伯特開始找他那件黑色的夾克衫。當他遍找不到,以爲已經被送進了洗衣機時,平素一向安靜的他,居然煩躁地大聲嚷嚷起來。如果父母把這些小小的跡象看在眼裏,本來應該可以發現疑竇?
終於告別了父母。父親追着喊道:“今天可是緊要關頭了,一定要多加努力!”羅伯特關上房門離去。此刻是9時45分。父母事後回憶,兒子出門時空着雙手,沒帶書包。如果他們這時發現異樣,或許還來得及挽回這場悲劇?
實際上,這一天根本就沒有英語考試,孩子也沒有參加畢業考試的資格———羅伯特幾乎半年沒有上學了。
■特殊遺書———購槍發票
10分鐘後,羅伯特又回家了。“我把筆落在家裏了”,他衝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再次消失了。
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對同爲52歲的父母來說,這是特殊的兩個小時。父親患有多發性硬化症和糖尿病,這一天病休在家;而同一天,母親單位放假。二人因而一同前往 R eal商店爲週末購買食品。這對結婚已經25年的夫妻,直到今天仍然喜歡一同前往商店採買。兇殺案當天記者報道的所謂家庭破裂等消息,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這場災難的根源,埋藏得很深。老師們沒有看透,其實他們原本只需給他家打一個電話就可以拆穿這個謊言;父母親也沒有看透,其實他們只需稍稍細心一點,就可以發現端倪。根源埋藏在一個謊言之中,而這一謊言已經到了紙包不住火的地步了。
父母開着車滿載而歸。途中,他們從廣播中聽到埃爾富特古滕貝格中學發生槍擊事件的消息,大驚失色,立即撥通了羅伯特的手機,但是兒子沒有接聽。他們往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住在樓下的奶奶,她說10點半的時候見到過孫子,羅伯特當時提着一個背囊離開家,手裏還夾着一支香菸。
羅伯特從來不抽菸!
不祥的感覺襲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古滕貝格中學離家裏只有一公里。此刻,一輛輛警車呼嘯着駛向學校,一羣羣學生向反方向跑去。當所有學生都跑回家之後,羅伯特仍然沒有回來。父母擔心孩子真的出事了,於是給羅伯特的哥哥彼得打電話。
彼得很快就跑回了家。他衝進羅伯特的房間,在弟弟的牀底下發現了一隻沉重的旅行袋。25歲的彼得說:“我立即感到了不祥之兆,”旅行包裏藏着幾百發子彈,“我從來沒有這樣顫抖過。”
在羅伯特的書桌上,平展地擺放着購槍發票。以往,桌子上計算機旁堆滿了吃剩的零食和遊戲光盤,牀上扔着可口可樂瓶蓋,可是現在,所有東西都收拾乾淨了———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彼得知道,弟弟是刻意將這些發票擺在桌上的,這是他的特殊遺書。
■從小就有戀母情結
羅伯特兩歲那年,母親辭去埃爾富特總醫院小兒科護士的工作,專門在家照料兒子。母親解釋說,羅伯特“從小就是一個戀母的孩子”,晚上必須摸着母親的手才能入睡。
羅伯特從來不喜歡上街踢足球。14歲那年,他得到了一隻貓咪———蘇茜。從此,他每天晚上跟小貓一起睡覺。
16歲開始,羅伯特逐漸變得沉默。
■上名牌高中是第一個錯誤
此刻,羅伯特的房門上斜斜地貼着3張警察局的封條。在這個房間裏,兒子周密籌劃了整個殺人計劃。父親京特和母親克里斯蒂依偎着癱坐在沙發裏,滿臉悲傷無助。
在學校裏,父親施泰因豪伊塞先生是十分積極的家長代表。他常常隨全班師生外出郊遊,還陪着老師一起去差生家做家長工作。“他是一個有禮貌、有進取心的學生”,老師在5年級的成績單上這樣評價羅伯特。因此,他進入了全市聞名的古滕貝格高級文理科中學。
母親哭泣着嘆道:“這是一個可怕的錯誤。”在這個極爲普通的家庭裏,這是一系列錯誤中的第一個錯誤。
■零花錢暗渡陳倉
母親眼看着孩子的成績步步下降、性格日趨內向。在9年級的成績單上,老師的評語是:“羅伯特不應失去上學的樂趣。他必須找到正確的學習方法。”
羅伯特開始逃學。他不顧父母反對買了一臺遊戲機。在14歲的成年儀式後,他用親友送給他的賀錢,買了電腦。
爸爸媽媽每個月給他20歐元零花錢,爺爺奶奶每個月給他40歐元。羅伯特有時候在家裏擦玻璃,報酬是每次25歐元。他的支出很少,不買怪異衣裳,不交女朋友。父親對兒子的銀行賬戶擁有監督權,隨時可以查看。有一陣子,羅伯特開始大額支取現金,每次250歐元。父親查問時,他回答說是把存款轉到儲蓄戶頭上去了,因爲利息高。4月26日,羅伯特的轉賬賬戶還剩100歐元,儲蓄賬戶上僅有7歐元。
如果家長在那些日子裏打開孩子的房間查看一下,牀下的槍支彈藥很容易被發現,這一場悲劇本可以及時避免。
■遊戲機實戰演練
當警察局事後搜查羅伯特的房間時,發現他的電腦裏充斥着兇殺遊戲和戰略遊戲軟件。在這些軟件中,至少6盤明確注有限制售予少年的規定。羅伯特每天頭戴耳機,沉浸在手槍、步槍、半自動衝鋒槍、榴彈發射器、加農炮、精確武器的世界中,持續不停地廝殺,一層一層地升級———這一切與校園兇殺案的手法和程序何其相似!
難道直到海塞老師呼喚他的名字制止他的兇殺行爲時,羅伯特才從兇殺遊戲的噩夢中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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