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省唐山市中心的鳳凰山頂有一個朝陽山洞,山洞的三面白牆如今成了部分遊人宣泄心中塊壘的“留言板”,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字跡,竟有多一半出自中小學生之手。人們批評這種有悖社會公德的做法同時,不能不深思所寫內容暴露出的深層問題--我們的教育還缺少什麼?
“知心姐姐”在哪裏?
“現在的孩子大了,他們有這樣那樣的想法,渴望溝通和交流,如果沒有正常的渠道,他們往往藉助風景區亂塗亂寫,或是到網吧聊天室宣泄自己的情感。”一位教育工作者的話一語中的。
在牆上,記者讀到這樣的文字:
“我真不想騙父母,可是,看他們高興的樣子,我又不敢說出真實的分數……”
“一個高二男生,願意和你聊彼此感興趣的話題,我的E-mail……”
記者發了個電子郵件,約見到了這個17歲男生。他承認現在的中學生學習壓力很大,減壓的方法卻很少。他和幾個同學經常揹着父母去網吧。
“其實我只是想跟朋友聊天,談談世界盃什麼的。”在某中學附近的一個網吧,這個嘴上剛剛長出細細鬍子的男生侃侃而談,“我在學校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在老師眼裏我是個好學生,在父母眼裏是個乖兒子,可我也有苦惱。跟父母不敢說實話,與老師沒有共同語言,同學都是競爭對手。所以在牆上留言,物色可談得來的朋友。”
記者發現,與可以沉醉足球、網吧的男生相比,文靜的女生更缺乏談心的對象。在一所普通中學上初三的一位女生學習不太好,她最煩班主任老師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你們這幫人,有的能給玉皇大帝蓋瓦,有的只配給閻王爺背煤。”學習差的同學,老師不管不問,還振振有詞叫“丟卒保車”。和她同年級上“快班”的一位同學也不快樂:“我們老師一天到晚除了繃着臉督促我們學習,沒有別的話。我們都怕他。”
在家裏,孩子們同樣沒有知音。記者隨機調查了三所學校二十幾名學生,只有3個學生承認父母肯耐心聽他們聊聊學校、班裏的事,只有一名女生說她跟父母談過心事。家長始終把他們當孩子看,過問吃穿,“陪讀”,獨獨不關心他們在想什麼。
孩子們說,《中國少年報》有個名欄目叫“知心姐姐”,成了中小學生信賴的朋友。他們渴望生活中也能有個“知心姐姐”,傾聽“大”學生的心聲。
“激素風暴”誰來引導?
稚嫩的鋼筆字,勾勒出一個早戀女孩複雜心態:“如果沒有阻力,我真的會答應你。我有點害怕了,我對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和你在一起很緊張。”
心理學告訴我們,孩子過了十三四歲,會萌發少年性意識,這就是所謂“激素風暴”。外來文化糟粕、社會醜惡現象,加上個別影視中暴力色情的不良影響,有可能使“風暴”摧毀早熟的孩子。記者在一個公園的涼亭裏,親見幾個男女中學生叼着菸捲高談闊論,用詞之“葷”與他們稚嫩的面孔形成鮮明對照。
這也許是極端的例子,更多的是孩子們對異性的思慕,帶着一些空想味道去模仿影視作品。一位公交車售票員講了這樣一件事:有回她車上上來一對背書包的初中生,兩人挨坐在一起,親切地交談。男孩說:“我用英語跟你說能聽懂嗎?”女孩說:“聽不懂我還當英語課代表?”男孩說:“ILOVEYOU。”女孩臉紅紅地看着他,下車前飛快地在對方額頭上親了一下。
有關教育專家指出,孩子對傾慕的對象有好感,願意相處,本身並沒有錯,關鍵是如何引導,告訴他們這和成人的愛情是兩碼事。因爲大多數感情經過一段時間的不安和苦悶之後,便漸漸減退成爲淡淡的回憶。這中間,家長和學校起着相當大的作用。
讓迷信遠離孩子
鳳凰山朝陽洞口的鐵柵欄被香火薰成黑色。錄音機傳出的誦經聲裏,不時有中小學生雙手合十,閉目祈禱。牆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有他們帶着虔誠的語氣寫的:“願菩薩保佑……”、“願觀音娘娘保佑……”、“佛啊,我祝願……”。
記者數次登山,看見賣香燭、供品小攤前圍滿孩子。記者問孩子們爲什麼熱衷求佛算卦,他們說好玩。問:“信不信這些?”答:“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們甚至認爲記者大驚小怪,因爲即使是重點中學,校園宿舍裏用紙牌算命也是相當普遍。
求神問卜現象並不只在校園存在。每年的中考高考前夕,香菸繚繞的寺廟、古蹟旅遊點,經常能見父母帶着十幾歲的孩子虔誠地磕頭,祈求神靈保佑。
採訪中,記者發現家長的態度對孩子影響很大。上四年級的一位女學生她母親下崗後在早市擺攤賣襪子,她說,媽媽晚上回家,不管多累,也要在觀音像前拜一拜。一位小學二年級的男生,父母是開飯店的,每天他都在供奉財神爺瓷像下寫作業。儘管中小學課本中,有部分無神論的章節,但面對社會家庭的影響,“蜻蜓點水”式的書本教育,又顯得多麼蒼白。
迷信會使成長中的少年兒童精神渙散,鬥志削弱,進而影響將來世界觀的形成。一位教育專家說:“突出的表現是,當他們如願以償,實現自己的理想時,會歸功於神的保佑。當遇到挫折時,會歸罪於運氣不好,自怨自艾,放棄努力。”這位教育專家認爲,這種情況下,他們會以幻想面對優勝劣汰的現實,以宿命面對種種挫折,最終陷入“命運由天註定”的怪圈,因此,讓迷信遠離少年兒童,讓無神論在中小學校園紮根,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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