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快樂的。
在青基會捐款接待室值守的日子,我曾經期待過淚水,期待過激情言語,但我只是看見了笑,無數燦爛的笑。一位女士曾多次向希望工程捐款,她說,幫助別人是快樂,那是一種普通生活中所無法體會的愉悅。
因爲能讓別人快樂,所以自己快樂。
靠400多元退休金生活的吳崇德老人,80歲了,爲捐款起個大早,跑遠路送錢;老人說,這是小事,捐點錢不算什麼,別苦了那些孩子;京華希望小學的第一個捐款人康秀敏,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記者準備採訪她時,她笑着說:這不算什麼,應該的,真是應該的……前來捐款的人有個共同點,表情都是微笑或平靜,"覺得想捐,就來捐"、"有這個能力,就盡點力"這是他們提到"捐款動機"時最常說的話。畢竟,愛,不需要理由。
有的感動是瞬間的,有的卻是雋永。
當我發現很多捐款者收入並不豐厚,甚至有的人靠微薄薪水度日時,我無法形容剎那的感覺。只是,一點一點沉澱的感動,讓我心中有了些酸澀。工作人員小黃說,來青基會捐款的,多是以前捐過款的人,就是他們,一次一次積聚着愛心,支撐着希望工程的運轉,"他們並不是收入有多好,但每一次組織捐助活動,都有他們來。希望工程,更多的是窮幫窮"。窮幫窮,一點都不難懂的三個字,卻是那麼值得思索。我的採訪本上記錄了一位捐款者的話,他說,並不是捐款了就高尚,不捐款就渺小,在一項公益活動中,捐款與否,反映的只是個人的價值取向,個人對愛的理解。
我們覺得溫暖,是因爲有愛。
我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腦海中總縈繞着那個小姑娘的身影,那個叫李曉楠的女孩,很恬靜,沒有同齡孩子的嬌氣。她父親長年有病,母親早早就退休,前幾天,奶奶住院了,她在探望奶奶時,奶奶給了她100元,她竟捐給了希望小學。問她,她不說話,只是笑,好久,她說:他們可憐呢……有一位老媽媽,邊打熱線電話邊哭,她是在極度艱難的情況下把兒子養大、供兒子上學,兒子考學進京、工作,然後接她到北京,兒子與她從此告別了苦難。"可是我看報紙,還有這麼苦的地方,這些孩子……"老媽媽執意要親自到青基會捐款。
當然,有光,就有影。
在青基會接到的熱線電話中,也不乏懷疑和質疑。有讀者電話問:那個地方有那麼窮嗎,他們爲什麼不種經濟作物,不大力發展經濟?還有讀者在電話中質疑,你們籌備的捐款,能用到建小學上嗎?對於前一種疑問,我想到了很久前從書上讀到的一個情景:天荒地老,寸草不生,一個人因爲沒有米吃,快餓死了,另一個人問,你爲什麼不去種米呢……種米需要天氣,更有生長的過程。我們理解後一種疑問,畢竟我們的社會不是如水澄澈的純淨,但不能因爲我們看到過陰影,就懷疑光的存在,不能因爲看到過惡,就懷疑善的存在,不是嗎?
近一週的採訪,記者在感動的同時,也時時覺得遺憾。青基會收到的每一筆捐款,都來自個人,在過去的6天中,竟然沒有一個企業給那些孩子們一點愛。我們的社會並不缺少愛,只是沒有表達的機會---我深信這句話,因爲有無數的讀者證實了這一點,他們甚至捐出自己的看病錢。但是,當我睜大了要發現愛的眼睛,卻沒有看到一個企業的身影。沉靜中的淡漠。我有時候想,是不是因爲,愛,離功利太遠,而我們的企業,難道是惟功利爲所求?我祈禱我的猜測是錯的,我小人之心。畢竟每個集體都是人的組合,而每個人都有情,都有愛。
每個人,都可能遭遇艱澀,品咽苦痛。所以,纔有了幫助的存在,纔有愛的誕生。
每個人都在辛苦生活,每一分錢,都凝聚着汗水。
爲了那些渴望有學校的孩子,爲了希望着的希望,許許多多的人捐出看病的錢、買傢俱的錢、孩子的零用錢……
因爲希望着的希望,那些光着腳丫的孩子,那些一臉淳樸的村民,感受了快樂,懂得了期待,體會到了真愛。
爲了希望着的希望,心中有愛的你,會伸出你溫暖的手---因爲,那些遠方的孩子,他們的眼神,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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