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英國讀書,不過是去年8月的事。先是在卡迪夫待了六個星期,然後到倫敦住了六個月,其間有兩次租房經歷頗多曲折,得出的教訓是在國外籤合約一定要十分謹慎。
我在卡迪夫大學讀語言課程時住在學校的宿舍裏,租房是爲了開學後的考慮,也是一念之間決定的。有一個印度老太的房子雖然比較破舊,但是離學校很近,最要緊的價錢格外便宜,一週才30鎊,而卡迪夫的一般房價是每月200——250鎊,於是也沒有多做比較就匆匆忙忙地簽了約。
本來住下來也就太平無事了,可是我突然又起了轉去倫敦讀書的念頭。那時我已經交了200鎊的定金,如要把錢拿回來,按照慣例要另找一個肯租房的人。於是我約好房東和一對中國夫妻去看房子,那天我不過晚到了幾分鐘,那對夫妻卻已經和房東吵架並被趕了出來。原來房東的女兒使了一招“偷樑換柱”——我當時租下的是一個大房間,現在卻被換成了一個小間,而合同上並未註明房間的大小。臨行前的那一晚,我找了一個上海人去簽約,雙方都很精明,也很強硬,合同本已擬好,卻還是談崩了。我隔天便要去倫敦,對於拿回定金已不抱希望。誰料房東也終於被這場持久戰磨得煩了,大發善心,答應第二天一早還錢給我,這樣我倒反而過意不去了。
到了倫敦,那裏的學校宿舍早就滿了,我只好獨自試着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裏解決住房問題。學校的宿管中心倒組織過兩次租房會議,不巧我都錯過了。又捨不得花錢通過中介找,況且在中介登記的房子多半很貴。幸好學校的招貼欄裏有許多尋找合租者的廣告,於是便一個個地打電話。倫敦的物價以貴聞名,尤其是住和行。我的學校在四環與五環的交界處,300鎊只能租到很普通的房間。看了三四處房子,我最後定下了一間只有七八平米的閣樓房,屋頂是斜的,但只要260鎊,而且步行到學校也不過20分鐘。
我租的房屋是一座很典型的英國式小洋房,三層樓,木結構。底樓是一個獨立的單元,住着房東兩姐妹。餘下的四個人——我和另一個同專業的中國女孩,還有兩個學計算機的希臘男孩,分別住在二樓和三樓,分享一個廚房、一個起居室和兩個衛生間。這樣的環境本還算不錯,只是廚房永遠是髒兮兮油膩膩的,水槽永遠被食物堵塞着,冰箱裏常常能找到發黴的番茄,而微波爐邊上多半會有幾根腐爛的香蕉。兩個希臘人常常是在午夜一兩點鐘開始大規模地做晚餐,不時大聲說笑。客廳裏有成堆的空酒瓶和長着黴菌的咖啡杯,還時不時飄出大麻的味道。早上出門前才換上一卷新的廁紙,晚上回來卻只剩下一小半了……
我是一個很容易受細節影響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人難免變得瑣碎起來。一日正在那裏獨自忿忿,一個朋友打電話來,她聽了我的敘述不免大笑,安慰我說當年三毛留學的時候好像也有爲一卷廁紙和人爭論的經歷……其實多數中國人給老外的印象是過於軟弱了,中國人的顧慮很多,而老外卻恰好相反。就像那個希臘人前一天才和我的同學起了衝突,第二天卻能着臉借開瓶器。我們發現了他盜打我們安裝的電話後,也只有馬馬虎虎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吵上一架,卻沒什麼解決的法子。
兩次的租房經歷,讓我這個從未在外獨立生活過的人學到不少東西。雖然早有人向我告誡,在國外簽字的時候一定要慎重,我兩次都遇上了合約問題。但有的時候實在很無奈,光是謹慎也是沒有用的。記得一兩年前上海一些報紙曾討論過異性合租的問題,好像還是一個比較前衛的話題。當時也有兩個異性朋友邀我一起租房,自己卻惴惴地拒絕了。可是出門在外,才發現如果要租房子,肯定會碰到異性合租的問題。很多事情並不僅僅是觀念問題,而首先是生存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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