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開學後不久,雲南宜良一所民辦幼兒園一天面臨40餘位家長前來退學。這些家長表示,他們要把孩子轉到附近的公立小學辦的幼兒園,否則孩子以後入讀公立小學時將享受不到“兩免一補”政策。
“兩免一補”怎成了爭生源的籌碼?
“幼兒園的現狀非常嚴重,僅剩下50多名幼兒,面臨倒閉的危險!”雲南省昆明市宜良縣耿家營彝族苗族鄉耿家營幼兒園的園長黃保英,在打給記者的求助電話中聲音哽咽。
今年8月1日,耿家營幼兒園正式開學。開學第一天報名的幼兒已近90名,可是8月5日那天,40多名幼兒家長紛紛到幼兒園辦理了退學手續,退學時家長已經把孩子送入幼兒園快一週了。
耿家營幼兒園是黃保英2000年自投40萬元創辦的一所民辦幼兒園,是當時耿家營鄉第一所也是唯一的一所幼兒園。2001年,幼兒園經宜良縣教育局批准取得辦學資格,2003年取得社會力量辦學許可證。
據黃保英反映,家長們之所以紛紛退學,是因爲受到當地小學附設幼兒園的勸阻甚至是威脅:如果到耿家營幼兒園就讀的話,在上小學時將被取消評優資格甚至不能享受“兩免一補”政策。
“如果達到幼兒園入園年齡,未在民族幼兒園就讀,轉到其他幼兒園就讀的幼兒,今後轉到我校讀一年級或其他年級時,學校不給予任何政策優惠。”黃保英給記者發來一份蓋有耿家營民族小學公章的傳真———該小學附設的民族幼兒園2006年的招生簡章,其中第四條這樣規定。
黃保英說,耿家營幼兒園與土官村小學、藏方小學、民族小學等當地5所公立小學的矛盾由來已久,尤其是2005年以後,5所小學都開設了幼兒園後,公辦校與民辦幼兒園招生競爭變得更爲激烈。其中,與在同一條街上的土官村小學的矛盾最爲突出。
據黃保英反映,從2001年起,從耿家營幼兒園畢業的孩子在入讀土官村小學時就很不順利,要麼以課桌椅不夠爲由,要麼說小學要優先接收本校幼兒園就讀的幼兒。無奈,黃保英只好求助於當地教育部門。
值得慶幸的是,幾次拒收事件都由當地教育部門出面協調解決了。今年3月,耿家營中心校出臺了《耿家營彝族苗族鄉關於加強幼兒教育工作管理的規定》,其中明確規定,在招生工作中以傷害對方利益搞惡性競爭的視其情節輕重給予警告或罰款。7月,耿家營中心校還組織了專門會議,強調公平競爭,給家長自願選擇幼兒園的權利。
可是,在黃保英看來,這並沒有擋住惡性競爭的勢頭。今年從耿家營幼兒園大班畢業的兩名幼兒又到土官村幼兒園接着讀大班,這兩名幼兒已經達到法定的入學年齡。
對於黃保英提到的幾次拒收事件,耿家營中心校校長徐樹芳和中心校的幼教專幹張曉玲,都確認有此事。兩人也同時認爲,教育部門和鄉政府主管教育的領導都抱着很積極的態度去解決。徐樹芳說:“民辦學校的存在對提高公辦學校的教學質量有促進作用。”當地一直都很支持民辦教育事業發展,徐樹芳還給記者講了一件事:2003年,中心校發現黃保英的幼兒園資金困難,特地從緊張的財政中撥出1萬元支持其更新基礎設施。
對於黃保英提到的生源下降的情況,徐樹芳認爲另有原因。2005年以前,全鄉只有耿家營幼兒園一家,全鄉招生,最遠的幼兒來自40公里以外的地方。
而在2005年,耿家營鄉爲了促進幼兒教育普及化,號召5所小學都開辦幼兒園,幼兒都能就近入學,這必然引起耿家營幼兒園的生源下降。
對於8月5日40多名家長紛紛到耿家營幼兒園要求退學之事,徐樹芳解釋說,因爲耿家營幼兒園開學早,而其他5所幼兒園接連開學後,自然會有家長重新選擇。對於黃保英所說的招生勸阻或威脅,徐樹芳告訴記者,哪一級出問題哪一級要負責任,如果有教師或校長這樣做,就要追究教師或校長的責任。
民族幼兒園招生說明中的“任何政策優惠”指的到底是什麼?
記者採訪了一部分當地學生家長,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家長證實,村裏的“大喇叭”宣傳過,如果不到民族幼兒園就讀,以後再讀民族小學就不能享受“兩免一補”了。
記者就“政策優惠”所指採訪了徐樹芳,他說,耿家營鄉屬於貧困鄉,學校運轉有一定困難,沒聽說過有什麼“優惠政策”,只有“兩免一補”。徐樹芳告訴記者,他曾經就此事問過民族小學,該小學的解釋是:這是吸引生源的一種說法,學校自己沒有制定優惠政策,將來是否有,以後再說。
徐樹芳說,本來鄉里對“兩免一補”工作抓得非常緊,全鄉劃片,具體到人。可民族幼兒園以這種方式來爭奪生源,屬於工作失誤。徐樹芳說,他已經責令學校改正,在開學前跟家長做些解釋工作。徐樹芳說:“學生是否享受‘兩免一補’不取決於曾經在哪所幼兒園就讀,這是國家的陽光政策,是不能碰的‘高壓線’,再發現這樣的問題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
採訪最後徐樹芳向記者表示,一定儘快調查此事,解決好民辦校和公辦校之間的矛盾,力爭爲民辦校創造一個好的環境。截至記者發稿,該鄉中心校發出《耿家營彝族苗族鄉幼兒教育招生公告》,重申了幼兒園招生的各種規定。
可這些同樣讓黃保英感到困惑:當地所做的很多協調工作,還是起不到根本的約束作用。“辦學6年了,我一直面對同樣的問題,生源持續下降,我不知道我的幼兒園該怎麼辦下去?”黃保英覺得很迷茫,她說,自己甚至都作好了幼兒園倒閉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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