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不能是溫度計,對社會的每一種流行風尚都作出反應。大學應基於相對獨立的價值體系,保持合適的批判性的抵制,才能夠永遠保持理性精神!”在日前閉幕的以“文明的和諧與共同繁榮——對人類文明方式的思考”爲主題的第三屆北京論壇上,北京大學校長許智宏對高等教育國際化機遇背後的挑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也使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機遇與挑戰成爲參與論壇的大學管理者和專家學者關注的熱點。
國際化滲透大學教育各個層面
大規模的留學生擴招、高密度的國際學術會議、跨越國界的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交流、各種區域性和全球性的大學聯盟組織……20世紀90年代以來迅猛發展的經濟全球化趨勢,將這種高等教育國際化浪潮快速推向世界的各個角落,國際化給中國大學帶來的最顯性的變化就是留學生數量的攀升。
“大學與政府、社會、法律、市場的關係都發生了變化,國際化已經滲透到大學的教育觀念、人才培養、學科建設、課程設置、師資隊伍建設等各個方面。”許智宏說,高等教育的國際化無疑給大學帶來了巨大的發展機遇,但同時對大學的辦學傳統和特色、堅守學術的獨立與尊嚴等方面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值得我們高度關注。
“我們學校2006年的海外學生數量佔到學生總數的1/3,而幾年前這個數量要少得多!”身爲歐盟主要國家法國的大學管理者之一,巴黎政治學院副院長Verillaud Francis坦言,面對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每個國家自身的教育體系都承受着很大的壓力。
“同樣是擁有7000名在校生的大學,在經費投入上卻存在着10億美元和1500萬美元的差異,這種貧富差距的出現,與高等教育國際化帶來的大學間競爭的加劇不無關係。”Verillaud Francis十分憂慮地說,“我們可能因此失去一批精英人才,現在不少國家就出現了精英人才非本國高校培養的問題。”
堅持個性與獨立的價值體系
“國際化並不意味着全世界的大學都要成爲一種模式,但是卻隱含着這樣的危險。”許智宏對國際化趨勢下大學能否保持自身辦學傳統和特色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現在一提到一流大學或高水平大學的建設,就意味着以哈佛、斯坦福、牛津、劍橋等爲榜樣,以這些著名大學的學科水平和管理體系爲標尺,”中國傳媒大學名譽校長劉繼南認爲,以這種所謂的“國際標準化教育”取代學校自身個性將得不償失。
目前,在我國各種類型的大學中,法學院、商學院、工學院及管理應用類的學科普遍得到了快速發展,優質生源高度集中,不少名校MBA、MPA招生的場面都火爆異常。而傳統的文史哲學科以及理工科基礎門類,則因爲報考學生日漸寥落而陷入萎縮的窘境。2005年,上海某高校就“揮刀砍向冷門專業”,對那些招不滿學生、就業前景不佳的學科專業實施末位淘汰,這就意味着一些學生“不感興趣”的學科將逐步退出教學舞臺。“選擇這些市場規律下的冷門學科,可能意味着終生的清貧與寂寞。”許智宏坦言,高等教育國際化帶來的市場化趨勢,對堅守學術自由的大學傳統使命提出了挑戰,大學要做的就是在積極參與國際化的同時,堅持自己獨立的價值體系。
“歐洲國家的大學大多可以通過自己的入學程序來選拔自己需要的人才,以此來保護大學的多樣性。”VerillaudFrancis建議,可以建立歐洲或亞洲等區域層面的大學評價標準,因爲在他看來,高等教育的體系和標準可以在國家和國際層面實現融合。
在“進口”“出口”間保持平衡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項統計數據顯示,中國已成爲世界上最大的留學生派出國,目前中國在國外留學人員總數達46萬人,分佈在全球至少103個國家和地區,僅2004年就有11.47萬人出國留學,來華留學生數量約佔全球留學生總數的14%。伴隨着經濟全球化的浪潮而出現的大學國際化,不可避免地受到經濟利益的影響,各國在留學生生源、跨國教育等方面的國際競爭也日趨激烈。經濟力量雄厚的發達國家在競爭中處於優勢地位,發展中國家和地區也因此遭遇了人才流失的難題。“二三十年前我上大學的時候,臺灣大學的畢業生中有90%左右的學生都選擇到歐美國家留學、就業,後來有一部分迴流,現在這個比例基本保持在比較健康的10%至15%。”臺灣大學校長李嗣涔告訴記者,人才流失嚴重曾經是面臨國際化時一度困擾臺灣大學的難題。“適應經濟全球化,大學要國際化,但在國際交流、學生交換、開設英語課程等國際化的進程中,都需要掌握好平衡。”
而在許智宏看來,國際化本身就應該是雙向的,要改變大量留學生單向“出口”長期“順差”的局面,讓中國的大學成爲跨文化交際的“共同體”,就要增強優勢,大批吸收“進口”的留學生,以增加本國學生接觸異質文化的機會,在各種文化的碰撞和融合中獲得解決文化衝突的能力。“因爲歷史傳統和文化習慣的不同,各個國家高等教育的標準和需求都存在一定的差異,對待國際化進程中各國大學間的競爭應該持謹慎的態度。”馬來亞大學校長Hashin Bin Yaacob指出,無論做什麼,大學都要有傑出的學術成果,最終爲全球競爭力的提升貢獻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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