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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稱“免費”上學打工還學費，初中畢業生不上課先進工廠，教育部門表示接舉報後定嚴查。
“那二十多天的生活，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最痛苦的。”半年之後，回憶起2006年夏天的遭遇，18歲的臧某仍心有餘悸。臧某的家位於阜南縣會龍鄉椿樹莊，去年5月他初中畢業後，由於家庭貧困，他沒有繼續上學。在免交學費的誘惑下，他上了“柴集職高德林中專分校”，與44名同學一起，被送到深圳一家包裝廠實習。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臧某吃盡了苦頭。臧某就讀的“柴集職高德林中專分校”爲何讓學生打工？記者日前進行了調查。
一天課沒上就被帶進工廠
“初中畢業後，一位老師找到我，推薦我上德林公司與柴集中心校合辦的‘柴集職高德林中專分校’，並說那家學校可以不交學費。”臧某告訴記者，在交了380元報名費後，他和一些同齡的學生被口頭通知，將出去實習10個月，賺錢還學費，每人每月可賺800餘元，按月扣除學費後，每月還可剩百餘元。
“校方對我們說，先上兩個月的課，然後出去實習10個月，等我們用實習的工資把學費一次付清後，再回來讀兩年書。”臧某說，實際上，他們只在學校呆了兩天，沒有經過任何培訓，就被通知去深圳實習。“去年6月的一天，我被叫到學校，上了一輛去深圳的汽車。”臧某說，那時他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裏只有年邁的外公，學校沒有與他籤任何協議，也沒有通知他的家人。“當時我正在朋友家串門，追到學校時，車已經開走了。”臧某60多歲的外公說，在那天之前，他並不知道外孫去深圳打工的事情。
臧某與同學王某共同向記者反映，車上共有44名同學，其中有十幾個是女生。兩天之後，他們來到深圳的一家包裝廠。
在深圳當了20多天“包身工”
“我們在那家工廠的工作是疊紙盒子。”臧某說，在到工廠之前，學校跟他們說好是每天工作9個小時，實習工資800餘元，實際的工作時間卻在12個小時以上，還沒有加班工資。
“事先說好的每月百餘元零花錢，被當作水、電、伙食費用給扣掉了，一分錢也沒有發到我們手裏。”臧某與王某說，他們的“宿舍”只有5平方米多一些，卻擠着8至12個人。“早飯是前晚剩下的米飯，澆上開水，連一根鹹菜也沒有”。兩人介紹說，中午的菜是多種素菜拌在一起煮，上面淋些油星，晚飯吃中午剩下的。“早上7點起牀，8點上工，扣除中餐和晚餐的時間，我們一般都要工作到晚上近零點。”“我們有一個老師帶隊，她吃飯不與我們在一起，工廠給她開小竈。”
“帶隊老師說，爲了我們的安全，不準隨便出門。”兩人告訴記者，夏天熱，又沒有條件洗熱水澡，同學很容易感冒。“感冒的同學，廠方也不帶去醫院，而是發兩片藥，有的同學吃了老是不見好轉，我們就求老師帶我們上街買藥吃。”臧某說，44名同學不論生不生病，每人每月都要被扣除4元錢藥費，他們往家裏打電話，老師不讓說在外面很苦。
“我在那裏呆了20多天，實在受不了，打電話回家說了實情，家裏寄來路費，我回了家。”臧某說，回家後，他與學校再也沒有聯繫，380元的報名費就當打了水漂。王某說，小臧走後沒兩天，他也走了，據他所知，後來又有5人回了家，另外有些人在深圳重新找了工作，離開了那家工廠，都與學校失去了聯繫。
校方：半工半讀是響應政策
爲了解“柴集職高德林中專分校”的辦學情況，2月7日，記者來到阜南縣柴集鎮中心校採訪。分管副校長王仲禮說，校長去深圳找實習單位去了，學校準備在寒假裏再送200名學生出去“實習”。
王仲禮告訴記者，讓學生出去實習，是響應上級教育部門關於“半工半讀”的政策。“根據農村現實的經濟情況，學生按照以往的收費模式行不通，學校這樣做一是爲了自己的生存，二是解決農村勞動力的就業問題。”王仲禮說，德林公司是江西省一家以勞務輸出、就業爲主要業務的公司，下轄一個德林中專，與一些鄉鎮的中心校合作，向發達地區輸送學生實習。“農村的職業教育比較艱難，所以大家都樂意與德林合作。”王仲禮告訴記者，從2006年6月至今，學校已經向上海、廣州、深圳、杭州等地輸送學生400餘人，而學校暫時不用爲這些學生的學習操心。
“我們只是利用寒暑假的兩三個月，先對學生進行培訓，再將他們送出實習，爲了保證他們的安全，有專門的老師帶隊。”王仲禮說，在送出學生之前，學校會先發一封信給家長，家長如果同意就要在回執上簽字，學校根據家長的反饋，再與學生籤合同，他們的工資的大部分會被當學費扣除，實習期滿後，學生會回校學習9個月的理論知識。
曾是阜南縣德林中專的代表劉長青在接受採訪時說，自己目前已不在德林工作，但瞭解一些情況。“在實習期的10個月裏，正常工作8個小時，加班一般在1個小時以內，還有加班工資。”劉長青說，有些事情具體操作起來，不會是十全十美，總會有學生不滿意。“德林中專是經過江西省的教育、勞動部門批准的，由於在阜南只是教學點，所以沒有在當地教育部門備案”。據阜南縣某鄉鎮的一所中學校長介紹，德林中專利用中心校辦職高的名義，辦中專班，實際上根本沒有教室、教師，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在阜南農村，到處可見‘德林中專’的宣傳牆。”這位校長說，“我們學校也有與德林合作的意向。”據這位校長介紹，德林的人曾跟他說過，從去年6月至今，德林方面送出去大量實習的學生，整個阜南的農村職高市場幾乎都被他們壟斷了。
省教育廳：此舉是鑽政策空子
“我還是頭一回聽這樣做叫‘半工半讀’。”省教育廳分管處室的負責人說，國家“半工半讀”的政策是好的，但是被某些人鑽了空子，好政策被“歪嘴和尚念歪了”。
據介紹，針對目前農村職業教育的現實情況，國家推出“半工半讀”政策，該政策是工學結合、校企合作的一種人才培養模式，其基本形式是學校與企業等用人單位合作培養學生，學生通過工學交替完成學業。試點企業要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爲開展半工半讀提供相應的人員、場地、設施等方面的條件支持，爲學生支付合理報酬。該負責人說，半工半讀不能只工不讀，一般在高二末或高三時，有計劃地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爲今後的工作做技術準備。“剛上高一就被拉出去賺錢，這不是‘半工半讀’”。
“如果德林這樣的做法屬實，那就違反了有關規定。”該負責人說，如果教育部門接到學生舉報，就會責令職能部門嚴肅辦理，維護學生的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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