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沒有想到,自己開博客才1年多,截至今年2月上旬,訪問量就已經超過了13萬。王紅是四川大學的教師。她開辦的博客名叫“長亭短亭”,受到校內外許多大學生的推崇,被視爲大學生活中的“心靈雞湯”。學生們心中的困惑、對社會的迷茫、考研、找工作等類問題,常常能在這個博客上找到回答。
“用學生們喜歡的方式來博客”
王紅開始寫博客,起源於一個意外事件。
1年多前,她教過的一位學生在外地自殺了。孩子的母親告訴王紅:王老師是兒子生前最後一個想聯繫的人。
王紅記起來了,這位學生儘管孤僻膽怯,也很敏感,卻很願意跟她交流。
聽到學生的死訊,王紅思緒紛亂。在那個不眠長夜,她有一種特別強烈的傾訴慾望。
她想起了註冊後從沒用過的博客。於是,她悲傷地寫下了第一篇博客文章:一個敏感而孤獨的年輕人就這麼毫無理由地“不在了”,而我作爲他最後一個想聯繫的人,卻連他是怎樣“不在”的也搞不清,生命就這樣無常?人生就這樣無奈?已啓程去天堂的孩子,你寂寞嗎?
隨後,她又寫了幾篇文章,表達了自己對於生命的一些感悟。
沒想到,這幾篇文章受到了學生、同事們的熱捧,點擊率很高,後面還跟了不少的回覆。大家紛紛跟帖發表自己的想法、建議。
王紅給博客的定位,第一是交流,第二纔是教育,“你得用學生們喜歡的方式來博客”。
現在,博客上已經有她撰寫的200多篇文章,大學生的評論和留言達到2700條,點擊率更是超過了13萬。算下來,每篇文章的後面平均跟了10多條評論,互動率很高。
“堅決捍衛參與者說話的權利”
今年1月8日,王紅在博客上發表了一篇題爲《知恥近乎勇》的文章,講的是考試作弊的問題。
一位學生抄了一首流行歌曲的歌詞,充當“中國詩歌藝術”課的期末作業,這令“能容忍逃課,能容忍考試不及格,惟獨不能容忍作弊”的王紅很氣憤。
王紅在博客上提出了“一個簡單而不一定容易實現的願望”:真心希望我的學生們能有誠實清白的年輕時代;將來,能有純淨美好的回憶。
儘管話題很老,但《知恥近乎勇》發出以後,卻掀起了激烈的討論,各種觀點在跟帖中競相表達。
“要是不從網上COPY(拷貝),我也不知道我的選修課論文怎麼湊足那幾千字。不過那人實在是太笨了,連抄都不會,如果讓那人過關,對不起我們這些認真抄的人。”
“作弊,我也鄙視啊。不過我承認自己還是作弊過的,因爲不作弊我就沒法混下去了。”
……
跟帖從上午連續進行到第二天的凌晨,直到2月份都還有跟帖。很多學生把平時不會說出口的想法,在王紅的博客裏大膽地說了出來。
一位教授看了博客裏的跟帖之後驚呼:這個社會進步到可以對作弊進行探討的地步了。
王紅不能容忍作弊,但卻“堅決捍衛參與者說話的權利”。這種開放、平等的交流方式深受學生們的歡迎。
一位大學生留言說:觀亭長(指王紅——記者注)談論,如沐春風,平和雍容。
“什麼是好學生的標準”
記者採訪中發現,目前高校中存在一批像王紅這樣的老師,他們用開博客的方式,與學生開展人生體會、專業知識等方面的溝通和交流。
朱潔是西南交通大學的年輕教師,她的博客叫“交大豬豬老師的BLOG”,爲她凝聚了不少的人氣。通過這個博客,她的學生會把“不好當面講,或者沒機會講的”給講出來,朱潔就在博客上給學生們答覆。
在博客上,朱潔會不時地發起一些有意思的話題,學生們討論起來頗有熱情。
去年,她收到了學生們的學習計劃,發現80%的計劃都是過英語四六級、發表論文、學軟件、看專業課的書等等。
她在博客上發出了疑問:“每個人的特性是不同的,是什麼讓這些學生用如此統一的標準要求自己呢?”
“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擅長寫論文,或者學軟件。如果用自己的弱項去和別人的強項比較,只會越來越自卑,不是嗎?”
“其實學習計劃不一定只包括專業、英語和論文。還有做人的知識、社交的能力和審美的提高等。並非每個學生畢業都可以做研究,也許可以做小生意,或者從事環保事業,或者做一個小職員。可能性如此之多,爲什麼都要逼得自己和老師眼裏的好學生一模一樣呢?”
這篇文章引起了不少學生的共鳴,一個跟帖寫道:“本來在寫學期計劃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很悲哀,在看了朱老師的文章之後更覺得自己悲哀。”
也有回帖講出了自己不同的想法:“很遺憾我的計劃也不能免俗。因爲我覺得只有那些東西纔是可以計劃的,纔是需要付出相當的努力達成的‘目標’。”
嬉笑怒罵間傳遞着真摯的感情
四川一所大學的教師謝謙今年1月14日開了博客,短短一個月時間,如今的點擊量已經超過一萬。他的不少文章是用調侃的筆觸,講述自己真實的人生經歷,諸如校園故事、同學聚會、大學生活、下鄉插隊等等。
最近,他在博客上寫了一篇文章:
“當年,學院班子分工,我分管教學,最繁瑣最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就懇請阿紅出山,做中文系副系主任。按照學校實院虛系的思路,系一級無官品,其實就是大教研室概念。阿紅放着院官不做,卻很樂意來做這個幹實事的副系主任。”
這些輕鬆文字,把一位受歡迎的好教師寫得栩栩如生。
對另一位博學而低調的朋友,他也有傳神的描述:
“老伍謙謙君子,不事張揚。訪學英國,能流暢閱讀英文原著,也翻譯過若干英美小說與學術論著。但從不自吹,說是‘爲稻粱謀’而已。我曾動員他申報博導,他笑着說:‘拜拜,我不想玩這個遊戲!’學院增列他爲‘副博導’,他斷然拒絕:‘啥子副博導哦,說起來都笑死人。’”
“他、馮川與外語學院陳錫麟、朱徽等教授,有一不定期‘讀書沙龍’,交流心得,探討問題,是真正意義上的學術活動。但他們從不炒作,外界知之者甚少。想到如今芝麻大點成果或不三不四的學術會議,就要在樓外懸掛橫幅:“熱烈祝賀……”云云,我就對老伍他們心生敬意”。
他的博客文章雖然較少闡發意義,卻在敘述中傳遞了自己的人生立場。學生們看了這類文章後,好評很多,認爲老師的博客讓他們感受到了更真切的大學生活。
“有什麼問題先看看我的博客吧”
開博客爲王紅節約了時間。她是學生們非常喜歡的老師,於是連“爲什麼新校區的乒乓球檯那麼少”這樣的問題,都找到了她這個專業課教師,更不用提學習、就業、心理上的問題了。過去光是用電話、電子郵件解答學生的問題,王紅就常常折騰到深夜。
現在,王紅把很多類似的問題做了解答以後,會放到博客上,“有什麼問題先看看我的博客吧”,減少了反覆回答同類問題的重複勞動。
爲了開好博客,年輕的朱潔也費了不少的心思。
有的學生甚至對她的博客產生了依賴。隔幾天不更新,學生就會在課堂上埋怨她:朱朱老師,你最近又偷懶了吧。
聞聽此言,朱潔知道,回去又得想想該在博客上寫點什麼了。
朱潔給自己博客的定位是,幫助學生更好地度過大學生活,也幫助自己更好地完成教學任務。爲此,寫博客的時候,她始終堅持一條選擇性的原則:“儘管跟學生交流很輕鬆活潑,但我也不會暴露很多自己的隱私。”
她覺得,這種選擇性在教師博客中很普遍。她舉了一位輔導員同事的例子,“他的博客就有很強的導向性,過濾了很多內容,剩下的基本上是正面的。”
現在,博客成了朱潔生活中的重要部分。爲此,教廣告創意課的她專門買了一個像素高一點的可拍照手機,“隨時拍一些有創意的廣告,放到我的博客上跟學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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