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有關負責人說,教育部不要求所有碩士、博士研究生都必須發表論文,個別學校對此的相關要求只是學校單方面的決定。
教育部做這種類似的說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很多高校把學位與英語四六級考試強行掛鉤,教育部的態度是“不強制”;當媒體報道高校將把大學語文作爲必修課,教育部強調那只是個“建議”。很多人爲之苦惱的英語考試、學術論文,原來並非教育部的本意,而是學校自己的主意。這樣自上而下的轉變,其實並不奇怪。“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中國官場上的“執行力”,向來都是令人驚歎的。
這種“執行力”,不僅對上好交差,對下也好處理。比如,上級的命令是“不強求”,意思就是有的要求,有的不要求。接到這樣的命令,下級勢必犯難:究竟是要求呢,還是不要求?哪些人要求,哪些人不要求?是多數人要求,還是少數人要求……這樣的繞口令,着實傷腦筋。但是沒關係,上有千般妙計,下有一定之規,“規”的要義就是“一刀切”。因此,“不強求”執行起來就是“強求”,“不強制”執行起來就是“強制”,“建議”執行起來就是“命令”。這樣一來,既完成了上級要求,又把對屬下的管理簡單化:一刀切下去,不搞特殊化。
在行政管理方面,“一刀切”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最常用的辦法。但這種常用之法用在教育上,弊病就出現了。早在兩千多年前,孔聖人就提出要“因材施教”,然而多年以來,我們初級教育搞的卻是“標準化”,不僅有標準化教材、標準化試卷,還有標準化答案。到了大學,英語是條攔路虎,不過四級別拿學位,也不問你學的什麼專業。到了讀研上博的階段,攔路虎又出來了,這回是學術論文。
既爲研究生,當然要寫學術論文。然而不知從何時起,發表學術論文竟也成了當然的事。現在,各個高校都在大量發表學術論文,都在把學術論文結成集子,甚至排成系列;高校之間你發200篇,我發300篇,攀比之風十分盛行。哪所高校是強制要求發表學術論文的始作俑者,已無從考證,也不重要了,反正這當年“切一刀”的行爲已經變成了“一刀切”。
有人統計過,全世界發表學術論文的數量,以中國爲最,然而我們的論文質量卻令人汗顏。究其原因,無非是人們在一刀切的“強制”之下東挪西借、胡亂拼湊,甚至鋌而走險,抄襲剽竊。由於不發表論文就拿不到學位,有的研究生只好去抄襲;由於不發表論文就得不到經費,有的教授也只好去抄襲。“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來並非笑話,可笑的倒是那些因“不會抄”而被曝光的教授——這樣的教授,怎能教得出“會抄”的學生?
無論是論文質量低下的現實,還是教授抄襲論文的醜事,從根本上說,問題出在高校或學術界對待論文的態度上。學術論文固然可以當作評價學術成果的標準,但是不能當作唯一標準。發表學術論文固然是好事,但是決不能爲了發表而發表。“一刀切”很可能使學術論文重蹈八股文的覆轍,讓從事學術研究的人們既愛它,又恨它,不能沒有它,卻被它牽着鼻子,忘掉開拓創新的正途,走向抄襲剽竊的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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