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朋友從麗江回來,我給他接風。我又找了幾個好友一同去,他們之間並不認識。
有人說,聽說麗江多艷遇,不如講一個聽聽。又有人提議,每人都講一下自己的艷遇吧。
所謂艷遇,無非是一種露水機緣,一種別樣的惆悵。講的人很認真,聽的人很羡慕。
輪到他講了,他是我最知心的朋友,本分、忠誠,活得很現實,況且……我擔心,他能有什麼艷遇呢?就說,他就免了吧,但朋友們不依。
他倒爽快起來,說我還真有艷遇呢。大家都來了興趣,尤其是我,因為從未聽他說過。
他說,那時候,我還開著一個小公司,有一輛帕薩特。一天,我開車剛出小區,就遇見一個女孩前行,發白的牛仔褲,短袖白襯衣,很優雅的背影,猶如畫中人,我追上去,從反光鏡裡再看她,那是一張多麼清純的臉啊。
後來,我常在上班路上遇到她,每次相遇的地點,相差都不過幾十米,再後來,發現她竟和我住在一個小區。我愛上了她,總想找個機會搭茬。
可是,鼓了很多天的勇氣,始終不敢,一個人若是愛上一個人,是會膽怯的。
但老天終於給了我一個機會。那天下雨,我剛到小區門口,從車鏡中發現,她打著一把雨傘走來,風吹起她的頭發,雨打在她的身上,忽然,我就有了一種心疼。我搖下車窗說,我送你一段吧。她低頭一笑,答應了。
車上,我們並不說話,她一直含笑沈默。但下車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其實,我早就認識你,明天,我還能搭你的車嗎?
我們都窒息了,簡直是美,紛紛問,後來呢?
後來,我有一年多沒在小區門口或者路上遇見她了。
嗯,沒有後來,這無疑更會刻骨銘心。
盡管我們是最知心的朋友,他說的這些,卻從未對我講起過。我有些遺憾,問,以後,就真的沒遇見?
遇見了,他說,就在昨天。他獨自喝了一杯酒,足有三兩,然後,我看見他眼淚湧了上來,然後,大家都聽到了他的啜泣聲。
他說,昨天我騎自行車回家,竟發現她在小區門口站著,居然沒拄雙拐,她面色是那麼紅潤,雖然有細密的汗珠在額頭,她老遠就向我招手,一寸寸地向我挪動,聲音都有些變了調,我能站起來了,你看到了嗎?以後,我每天都能站在這裡等你了。
說到這裡他已泣不成聲,他抓住我的胳膊,說,就在昨天,我看到她站起來了。
朋友們聽得雲裡霧裡,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只有我,剎那間醒過神來,他說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妻,所謂的艷遇,則是他們曾經的初戀,而他說的,卻是昨天的那一幕:一年前,他們出了車禍,他沒事,但妻受了重傷,雙腿癱瘓,不僅如此,還把行人撞成了重傷。車也報廢了,他的公司也無法維持了,他只能去給別人打工。勞累一天,還要回去給她做飯,給她擦洗、按摩雙腿,推著輪椅帶她下樓曬太陽。
他曾對我說,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讓心愛的妻重新站起來,他希望下班回家,能在小區門口看見她在等他。於是他精心照料,她的病也日漸好轉。她也說,不想他能發大財,只希望他每天能平安回家,她能站在小區門口等他,告訴他,飯菜都做好了。
還能有怎樣的艷遇比這個場景更美呢——昨天,她真的站起來了,走下了輪椅,扔掉了雙拐,艱難地扶牆下了樓,站在了小區門口。他微小的願望,終於實現了,誰能體會那一刻他的幸福心情,那種比初相識更美好的『艷遇』?
盡管我沒說明,但朋友們都悟出了是怎麼回事,事前我們說過,要評選出最美的艷遇,結果,大家都把手舉給了他。(作者:紫紗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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