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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林偉28歲男
我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平日裡都是威嚴莊重的。父親推崇中國古典文學,不光讓我學那些知識,還對古人的做人態度言傳身教。自小我便懂得君子當知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在十幾歲那個懵懂的年紀,有一件事讓我記憶深刻。不是某個女孩,不是某段暗戀,而是有如神祇的父母在我心中形象的改變。
那是高二某個周日的中午,打完籃球,我一身臭汗地跑回家。因為新買的球衣不小心破了個口子,我怕媽媽看到了數落,打算偷偷換下來。我輕輕擰開大門的鎖,沒看到父母的影子。正好!我樂顛顛地往屋裡走去。然而,此刻,讓我驚呆的一幕赫然展現在眼前——父母的臥室門半敞著,床上兩人糾纏在一起,熱烈而纏綿。大概沒想到屋子裡還會有其他人,他們毫無戒心,根本沒發現我的存在。那一刻,我整個呆掉了:眼前的人真的是我的父母嗎?那個儀表威嚴讓我奉為偶像的父母?
我轉身離開,關門時故意弄出了聲響,我猜想父母也聽到了。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好像有點挑釁,又像在宣泄:你們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都知道了!
原以為父母會跟我說些什麼,關於禮儀,關於婚姻,關於……性。但奇怪的是,他們什麼也沒說。莫非根本沒聽到我關門的響聲?但自那兒以後,我開始躲避父母,當他們再教訓我要實禮守信的時候,我也變著法兒地反駁——終究還是不能把那件事說出口。
雖然現在長大了,性已經不是什麼避諱的話題,但想起那件事,我還是隱隱有種不能接受的感覺。每次回家前,我都要故意大聲地開門,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大概是不想再重蹈覆轍吧。
心理點評
說起無意間目睹父母性行為的感受,可能很多人都與果果和林偉一樣,不是覺得『面紅耳赤』、『窘』、『尷尬』,就是覺得難以接受,父母的高大形象被顛覆。學術上有人將孩子遭遇『父母的裸體』、『父母的性行為』和『與父母同睡』稱為『輕微性虐待』,這個定義目前有很大爭議,因為不同的文化會對這一行為有不同的解讀。就其後果而言,有學者認為會使孩子在性問題上的認知、情緒和行為出現失調和失控,導致孩子在成年後出現性冷淡、性放縱、吸毒、犯罪等種種嚴重的行為。但也有研究證明,這種負面影響被誇大了。這些嚴重後果不單純是目睹父母性行為所致,可能是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不管怎樣,很多人確實在不小心目睹了父母的性行為後,陷入心理困擾之中。
對於孩子在遭遇父母的性問題時,所表現出的回避、抵觸等復雜心緒,心理學家提出了四種可能的解釋,一是人們對中老年人性生活存在誤解,認為人在年長後性變得不重要也不恰當;二是對亂倫的禁忌,為了避免亂倫想法和感受帶來的焦慮,親子雙方都會有意無意地回避性問題;三是在孩子成長過程中,父母的角色要求他們以保守的態度對待孩子的性問題,而孩子反過來會推理父母的性態度和行為也是保守的,或者完全不存在;四是父母在日常生活裡不會在孩子面前表現親密,而且會回避性話題和性教育,即使後來孩子通過其他渠道了解了性,但他們對父母的性始終一無所知。對父母的性一無所知,有意無意的回避性,對於性問題父母表面上說一套而『做的又是一套』等諸多因素,都讓孩子對父母的性無法獲得理性的認識,並加上了很多感情和道德上的判斷,繼而引發了種種復雜情緒。
那麼,如何處理這些『復雜心緒』呢?
第一,事前打個預防針,給孩子點兒心理准備。如果孩子還小,那麼這個責任就要由父母來擔當,父母要坦然地和孩子交談關於性的問題,比如人怎麼來的?人體基本構造如何?男女雙方如何交往?
第二,事後彌補。如果孩子年齡大了,成年或者已經結婚,那麼這個問題可以由孩子自己解決。比如看完上述分析,你就可以明白在面對父母性問題時你為什麼不舒服?為什麼不理解?你也許就會釋懷,不會再背這個心理包袱。
第三,即時的處理。當孩子無意間撞見父母做愛,尷尬、不知所措都在那一剎那發生,這對父母和孩子雙方來說都是『危』,但『危』中也有『機』,這正是親子坦誠面對性問題的好機會。這時的父母千萬要鎮定,要心平氣和地跟孩子解釋和交流,因為父母的驚慌反應會加劇孩子的羞愧感和內疚感。孩子有知情權,父母也有告知權,告訴孩子什麼呢?告訴他們這是父母相愛的一種表現,告訴他們性行為是人類自古以來就有的自然行為,同時也有其獨特的規則。對於不同年齡的孩子可采用不同的性交流詞匯。要記住,父母應對這種突然事件時表現出的態度和情緒,比如何傳授性知識更重要,因為這時的一言一行都會深深印刻在孩子的心中,對他們的心理健康發生或深或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