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則消息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北京市“宣武區外來人口子女就讀學校”分別在廣安中學和紅蓮小學掛牌,政府將外來人口子女入學納入了公立學校招生計劃。學校面向全市招生,凡身份證、暫住證、務工證、出生證明齊全的打工者子女,都可以報名入學。它標誌着外來人口子女入學工作開始走上規範化管理的軌道。
宣武區爲北京的中心城區,歷史上就是外埠商賈雲集之地,300多所明清時期遺留下來的會館成爲繁華的見證。改革開放以來,這裏吸引了衆多的外來打工者。他們中不少人攜妻帶子,舉家在外多年,其中收入較高的將子女送進了私立學校或在當地繳費借讀;收入較低或對子女教育觀念淡薄的,則整日忙着做生意,根本顧不上孩子的教育。據不完全統計,北京300萬外來人口中,6-14歲的兒童佔3.6%,達10餘萬人,而入學率僅爲12.5%,也就是說,有87.5%的外來人口子女被排斥在正規學校之外。如此嚴峻的問題,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高度重視。
在北京,許多公立學校本着“積極安排,妥善解決”的原則,在解決外來人口子女入學問題上做了大量工作,目前,僅宣武區義務教育階段借讀生就有3255人,佔全區中小學總人數的5%。但由於借讀生不在主管部門招生計劃內,隨意性比較強。加上學習成績不計入學校考評,評優秀、選先進常常沒有這些孩子的份兒,客觀上造成了這些學生低人一等的局面。此外,較高的借讀費,也使那些做小買賣的家長望而卻步。
紅蓮小學地處城鄉結合部,教育質量優良,早在幾年前就開始招收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入學。學校373名學生中,有83名學生的家長是附近賣菜、販魚、擺茶葉攤的。由於這些學生的家長流動性大,素質較低,根本無心無力照顧孩子,所以,精明能幹的張培新校長要求全校教職員工不僅不能歧視他們,而且要“高看一眼,厚愛一層”。她認爲,我們的教育是面向全體孩子,無論他的戶口在哪裏,都有享受義務教育的權利。儘管按照規定,這些孩子的上學問題應由他們戶籍所在地來解決,北京並沒有爲他們提供接受教育的義務,但是,作爲一個教育工作者,絕不能看着這些孩子整天混跡在菜攤、工地。因此,雖然學校有困難,也要想方設法讓儘可能多的孩子享受到與北京孩子一樣的高質量教育,讓他們感受到首都的愛和溫暖。據介紹,該校去年畢業的1名外地學生獲得了“北京市紅領巾獎章”,成爲孩子們心中的“偶像”;現在仍有10名學生分別擔任學校大、中隊幹部,更有相當多的學生從跟不上班裏的教學進度,變成了語文、數學單科或雙科優秀生。
廣安中學成爲北京市首家公立外來人口子女就讀學校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一天,校長唐顥潔和總務主任到小商品市場爲學生買獎品。總務主任無意間“暴露”了唐校長的身份。於是,一羣人圍了上來:“你們學校收外地學生嗎?”“借讀費是多少?”“我們夫妻倆都在北京做生意,孩子在家沒人管,想讓他在這兒上學,您那兒好,能收了他嗎?”家長對子女受教育的迫切心情,深深地觸動了曾經在內蒙古插隊多年的唐校長,他理解他們的艱辛和擔憂,知道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多麼的不容易。他想幫幫這些外地孩子,也爲含辛茹苦的家長們分擔一些責任。同時,從學校自身考慮,雖然現在仍處於初中高峯期,但三四年之後,生源就會大幅度減少,學校的生存問題就將擺到議事日程上來。在全校教職工會議上,唐校長把大張旗鼓招收外地打工子女入學的意義和困難掰開揉碎了講給大家聽,使大家認識到,別小看校門口多掛一塊牌子,可對打工者來說,是解除後顧之憂的大善事;對學校來說,是有利於生存發展的大好事,這種既利他又利己的事,我們應當嘗試。
作爲主管教育的副區長,王永新站得更高,也看得更遠。他認爲,進城的農民不僅僅是一個勞動力,也是一個渴求享受家庭生活、渴求子女受到良好教育的有正常社會需求的羣體。他們生活在城市,但城鄉分割的體制又把他們拒斥在城市應有的保障體系之外。隨着外來人口在城裏工作生活時間的延長,越來越多的孩子在城裏出生、成長,那些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孩子是一種潛在的威脅。無論是從他們爲首都建設做出了貢獻、也是北京的納稅人講,還是從社會安定的角度看,我們都應該爲他們提供高質量的教育服務。但在前幾年,本地孩子入學都有困難,不可能去照顧外來的兒童。現在不同了,隨着中小學生數量的減少,教育佈局不斷進行調整,部分公立學校出現招不滿的情況,富餘下來的校舍、教師、設備使由政府出面解決外來人口子女入學問題成爲可能。
安置好外來人口子女上學,既給當地減輕了壓力,也把大城市的教育經費用於貧困地區的孩子身上,這與“希望工程”有異曲同工之效。從經濟的角度講,公立學校的借讀費顯然不高,小學每學期600元,中學每學期1000元,家長能夠接受,學校也有效益。外來人口在北京掙了錢,又把錢投到北京的教育上,對城市、對個人都有好處,我們何樂而不爲呢。再往遠處看,要樹立大教育的觀念,北京應該充分利用自己非常好的教育資源,打開大門。面向全國,讓更多的孩子接受一流教育的同時,也能使地方在財政上有所獲益。宣武區這次拿出2所條件比較好的中小學進行試點,廣安中學和紅蓮小學共招收了132名學生,學校將這些外來人口子女與本地學生混合編班,平等地對待每一個學生。
可以這樣說:把解決城市外來人口子女的教育問題作爲政府行爲,代表了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一個雙贏的過程,流動兒童少年的素質提高了,不光對他們自身有好處,對城市、對社會的安定團結和健康發展也都有好處。(記者 許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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