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要想掙脫制度束縛,是可以理解的個別行為,但如果整個社會在一股不滿情緒下,都跟著躁動起來,那是相當可悲的,對於社會的良性發展,也是相當危險的。
●對於蔣多多,我們可以敬佩她『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但對一個成熟理性的社會,卻不該渲染她表現出來的無畏的『多多精神』。
近來,媒體先後報道了河南省南陽市八中2006屆考生蔣多多高考時,所有試卷用雙色筆來寫,並把自己的筆名『碎心飛魔』寫到密封線外,還在考卷上寫下對高考制度不滿的文字……她這樣做的目的竟是希望各科成績為零,以引起社會重視。
很多人認為,一位高中學生,用自己的行動,挑戰人人都知道、卻難有人能撼動的高考制度,的確稱得上是一次高水平的『行為藝術』。全社會對其行為進行討論,不啻是一次關於教育話題的思想解放。但隨著各地媒體的全面介入,評論文章的不斷『挖掘』,一個可怕的傾向出現了:有人似乎要將她塑造成當代的『白卷先生』??張鐵生。
筆者以為,對於蔣多多的關注應該聚焦於兩點:一個比較有纔華的小女孩未來的命運;她所揭露問題的深刻剖析。但就媒體而言,『剖析』難脫老聲常談的窠臼,『命運』的確又很『未來』。於是,很多媒體把視角放到了『對抗』上面,聚焦對抗自然要給個起碼的評價,理性思考者當然有之,過度褒揚者倒也不乏見:『先驅行動』、『完美的幼稚』、『獨立的精神』、『捨生取義』、『歷史前行的推動者』……真可謂溢美之詞,無所不用其極。
關注沒錯,分析甚至有所肯定也沒錯,但把小女孩的舉動上昇到如此的高度,就不怎麼理性了。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了33年前那位轟動一時的『白卷英雄』張鐵生。1973年,高校招生恢復考試制度。在這年的大學招生考試中,以『知青』身份參考的張鐵生,沒有答題,卻在白卷上寫了一封信。此事引起軒然大波,導致招生考試制度又被取消,教育領域的所謂『斗、批、改』運動,又掀起一個高潮。
對於當前的高考制度,大家都承認有問題,但從建設性的角度,誰能拿出一個從13億人中選拔人纔,比目前高考方式更有效的替代方式呢?沒有。既然沒有,既然當前的高考被社會基本認可,那麼教育過程中的畸形問題,就需要用改革的方法尋找出路,而不是用顛覆的手段期望得以解決。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當我們把蔣多多的『對抗』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對社會潛在的負面影響將是巨大的。今年,我們把蔣多多溢美為『斗士』,明年再出現更多的『多多』,我們如何『褒揚』?『多多』們多了,最終就能讓所有考生都『掙脫高考枷鎖』?中國的教育問題因此就解決了?
沒有一個社會是盡善盡美的,而任何人都是社會地存在。這就意味著每個人都是在有所欠缺的現有社會、現有制度下生存。個人要想掙脫制度束縛,是可以理解的個別行為,但如果整個社會在一股不滿情緒下,都跟著躁動起來,那是相當可悲的,對於社會的良性發展,也是相當危險的。
批評家童大煥先生日前撰文,希望有大學校長能夠破格錄取蔣多多,希望會有較好的出路等著未來的『蔣多多』們。從民主社會需要寬容精神的角度,可以理解童先生對於蔣多多命運的懮慮。但筆者認為:如果公立學校不講原則地將『斗士』蔣多多破格錄取,那麼,破壞掉的是更多人的群體正義,並如前所言,其示范效應也是可怕的。既然蔣多多本人都表示對上大學沒有興趣,我們何必用傳統的思維『趕鴨子上架』?
對於蔣多多,我們可以敬佩她『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但對一個成熟理性的社會,卻不該渲染她表現出來的無畏的『多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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