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京市白下區的教師遭遇了一場不小的“風暴”——該區正式試行了教師末位待崗培訓制度,考覈處於末位的正式教職工將接受誡勉談話或不超過一年的待崗培訓,而考覈處於末位的聘用制人事代理教師將面臨下崗。此舉打破了教師們捧了多年的“鐵飯碗”,制度一經宣佈,就引來老師和家長們的高度關注和激烈爭論。
從“不及格轉崗待聘”到“末位淘汰”
首批試點學校是三所小學,對年度考覈處於末位的教職工視情況進行誡勉談話或給予不超過一年的待崗培訓。培訓由區教師進修學校統一組織,經培訓合格後,由原校安排其工作崗位。對不參加培訓或培訓後仍不合格的正式教職工,視情況可採用試聘、待崗、解聘等辦法處理,對實行人事代理的人員,則退回人才市場自謀職業。
其實從1999年開始,南京就在實行全員聘用合同制,年度考覈不及格的教師將轉崗或待聘。但事實上,除非發生嚴重的“教學事故”,否則幾乎沒有教師因考覈不合格而離開教師隊伍。聽說這次要動真格的了,所以教師們都很緊張。
然而,教學水平再高的學校也會有“末位”。此次白下區實行的教職工“末位待崗”制度,相當於下達了每所學校每年都要有人待崗培訓的“硬指標”。如果試點取得成功,今年9月新學期開學,白下區的試點範圍將會擴大,且有可能觸及到初中以上。
“末位淘汰”的標準不客觀
記者在採訪中發現,推行這項制度的三所學校都“人心惶惶”,師生的話題焦點也圍繞着“末位淘汰”的各個方面進行,如“確定末位的標準”、“制度執行的公平性”等。
正在試點的中山小學的老師給記者舉了兩個例子:有一名教師備課很認真,講課一絲不苟,從不遲到早退,但教學方法呆板,學生成績很一般。還有一名教師講課生動、感染力很強,但長期在校外帶家教,偶有遲到早退,甚至曠課、請假。老師們問這兩個教師哪個更應被淘汰?
還有一位老師說,雖然高考、中考的指揮棒有待修正,但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優劣總會用升學率來衡量,而小學升初中基本上採取的是搖號、派位就近入學,所以老師教得好壞沒有客觀標準。而現在無論怎麼努力,總有人會排在最後一名,這樣對老師很不公平。
南京力學小學的李琳副校長認爲,末位淘汰的做法有欠妥之處。因爲在某一學校排名末位的人員,可能在其他學校不一定處在末位。決定一名教職工是否需要培訓應綜合考慮多種因素。
江蘇省人事廳的一位處長對白下區此舉的評價是“不可取”,認爲以這樣的方式來調動教職工的積極性是“緣木求魚”。他認爲這種做法其實並不科學。績效評估應該是“歡呼成功,寬容失敗”。
中山小學的王校長表示,學校在具體實施上會考慮一些“人性化”的因素,“爲確保考覈的公平公正,我們引入了評分制,主要包括德、能、勤、績幾方面,將老師的工作情況進行量化考覈。另外還設計了紅牌和黃牌,比如對在課上出現失檢言行或工作態度不認真的老師會給予黃牌提醒”。
“末位淘汰”誰說了算
實行末位淘汰直接涉及到教師、學校、學生、家長等方面的因素,到底誰說了算?
南京市部分家長認爲,此舉會增強老師們的緊迫感和責任感,有利於孩子們的學業和進步。女兒在鼓樓區一所小學上學的李女士說:“現在很多教師忙着課外補習賺錢,應該對他們有所約束,這樣能夠敦促老師們把精力集中到課堂上來,對孩子們是一件好事。”
但很多家長也心存疑慮:考覈的內容是什麼?參與考覈評價的人員有哪些?如果把成績當作考覈主要內容,老師們必然會加倍地給學生增加課業負擔,孩子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試行‘末位淘汰’以後,校園裏的氣氛開始變得有點緊張。大家很少像以前一樣互相交流教學心得,沒有了以前的教學經驗的借鑑,這樣使學生們很難廣泛接受老師們的先進教學方法,其實對學生們是不好的。”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教師這樣告訴記者。
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方國才教授說,他反對把這種企業管理中的措施應用到教育上,教師本身是一項特殊的職業,工作成績體現在多個方面,成果和影響也是長期的。僅僅用排名的方法來評判教師的工作業績,對教師們的自尊和職業認同感都是一種傷害。此外,排名製作爲一種量化考評體系,容易引導教師把精力全部放在成績上,與我國當前倡導的素質教育精神是相悖的,學生很可能因此陷入另一個“趕作業、拼成績”的漩渦。
南京市教科所所長劉永和認爲,白下區的這項舉措其實是一把“雙刃劍”,應當允許這樣一種“逼”教師努力提高自身能力的嘗試。但由於教師工作的特殊性,全面考覈一個教師的水平很困難,而僅以排名的方式進行末位淘汰是不夠科學的。一個科學客觀合理的評價考覈方案顯得尤爲重要,需要在實踐中不斷地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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