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2002年出版長篇小說《絕頂》之後,日前,張海迪又推出了最新力作《天長地久》。5年前,張海迪曾說過,由於疾病的困擾,《絕頂》可能是她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了。然而,頑強的她又一次戰勝了殘疾和骨折的痛苦,為讀者奉獻出這部聚焦幾位科學家和藝術家的愛情生活和科學藝術探索的長篇小說。
記者:《天長地久》涉及天文學、河流學、動物學、雕塑、航天等諸多領域,怎麼會想到創作這樣一部小說?
張海迪:這個願望來自我童年時對天空的冥想,也是成年後對時光飛逝如梭的悵惘。也許正是因為對時間的困惑,我纔想寫這本書。這次創作是我的精神游走。如果說我的主人公有太多的困惑,這正是我對生命的不解和思索。如果說我的主人公在不懈地追尋,這也是我在文學長河裡漂泊的所思所想。我希望軀體倒下時,思想的靈魂還在風中佇立……
記者:很多人可能都想不到在《絕頂》之後你還會繼續寫小說,創作中的困難多嗎?
張海迪:寫作其實就是作家給自己書中人物輸血的過程,作家蒼白了,可人物卻獲得了生命,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不僅如此,寫作的困境還在於,你要超越以往寫作的局限。我有一點與眾不同的地方——我是一個病人,必須在寫作的同時設法消解痛苦,但有時候無法消解,就必須用時間等待。比如,其間,我的左腿嚴重骨折了,我被迫中斷了好幾個月的寫作,那時我內心焦灼不安,歇斯底裡的日子——我不能寫作了,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呢?
記者:從我小時候起到現在,你一直是以英雄和榜樣的形象出現於大眾的視野中的。我很好奇,作為一位普通女性,你的日常生活是怎樣的?
張海迪:我不過是一個普通女性,我身上的光環只是人們臆想的。我倒是希望人們見到我本人的時候會多多少少感到失望, 我看起來有些病態,可這是事實。我唯一讓人們喜歡的大概就是我開朗的性格,我覺得一個女性要會笑,能夠真正發自心底的去笑,笑出聲來,甚至笑出眼淚,這纔是可愛的。我很會生活,我是那種既要工作又要生活的人。我家裡的布置幾乎都按照我的意願,乾淨整潔,簡單明亮。我會做菜,一個女性會做家常菜應該是無師自通的事情,只是我現在很少做,因為母親總怕我累著。我的父母、姐妹以及先生都是善良平和的人,都很關懷我。我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工作就是學習。我很珍惜每一天,其實不快樂都是自己找的,快樂也是自己找的,我要做一個會尋找快樂的人。
記者:可是,現在很多人都覺得生活壓力大,幸福指數低,你怎麼看?
張海迪:因為我擔任著殘疾人聯合會的社會職務,所以我可能比別人看到更多的貧弱者,他們中很多人還在貧困線上掙紮,他們要面對身體殘疾和病痛的無奈。其實所謂自強者並不在多數,一些人只不過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他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了。比一比他們,一些健康人的壓力真的微不足道。今天的壓力說到底其實就是人對自己精神的困惑——你到底要什麼呢?你還想要什麼?怎樣纔能要得更多呢?要是不能使精神得到滿足,人就會覺得不幸福。
記者:在你的概念裡,『健康人』的標准是什麼?
張海迪:我對健康有兩種認識,兩個層面。人們普遍認為的健康只是身體本身,希望自己不受疾病的痛苦。但是說自己身體健康的人,心理卻不一定是健康的。兩個層面,我更希望自己思想是健康的,而不是做一個只是肉體符合健康指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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