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佳能小數碼相機一臺，2400元，攝影課用。
專業課期末DV製作，空白錄像帶兩卷50元，刻盤20元，人力物力忽略不計。
專業課期末論文問卷發放150份，打印、複印費用35元。
某藝術類選修課程期末論文，配圖彩打25元。
……
這是浙江某高校新聞專業的呂珊羅列出的“作業賬單”中的一部分。
“這只是一些經濟上的支出，還沒有包括耗費的人力、物力。有時候一份簡單的課堂報告都要準備一個星期。”呂珊說，“作業壓力越來越大。”
幾頁紙的策劃案做成書 作業包裝亂花迷人眼
“老師的原意是讓我們寫一份圖書出版的策劃方案，本應只是幾張紙的普通作業，結果，第一個交作業的同學把這份作業做成了一本32開大小的書，有封面、封底、目錄、插圖，特別漂亮。這本書被老師展示之後，大家紛紛效仿。”北京某高校學生孫陽講述了他的這次作業經歷。在看到身邊同學都在作業的包裝和策劃上下功夫之後，已經完成作業初稿的孫陽再也坐不住了。
“大家的作業都做得那麼精緻，我要是單單交幾張紙的策劃書，不管寫得怎麼樣，分數肯定不會高，老師會覺得我沒下功夫。”孫陽說。雖然期末複習很緊張，孫陽還是花了好幾天時間完善他的作業，封面、排版、字體、插圖……全部重新設計，最後還花了40多元彩色打印，用銅版紙做封面，硬生生地也做成了一本書。
“最後得分倒是不錯，但覺得不爽，耗精力又耗錢。”孫陽感慨。
就讀於中南某高校廣播電視新聞專業的趙潔也有同樣的感受。每完成一次拍攝作業，趙潔感覺就是打一場仗：“策劃選題、購買道具、聯繫演員、安排場地、拍攝、採訪、寫稿、配音、剪輯、刻碟……一樣都不能少”。
雖然不是正式的商業性拍攝，不用付片酬，可是作爲答謝，請演員吃飯是省不了的。趙潔班上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小組爲了拍攝作業要請演員吃飯，平均花費在50元以上，最高一次竟達200多元。有時候還要支付不菲的場地費和道具費。
在完成一部紀錄片的嘗試之後，趙潔在《實驗心得》上這樣寫道：“一部作品，兩位主角，三個段落，四位編導，五部設備，六個星期，七盤磁帶，八方支援，九牛二虎，十分辛苦！”
相對於平時獨立完成的作業，宋加覺得小組作業成本更高。她用“耗時耗力”來形容平時的小組作業。
上學期，宋加共有4門專業課，平均每門課一學期要有兩次做小組作業。“臺上一分鐘臺下一週功”，每次小組作業或者討論的準備時間基本上都是超過一週的。因爲小組成員空餘時間不統一，一般都只能選在晚上討論，然後分工去做，兩天之後繼續碰頭交流。有時候兩個小組作業撞在一起，“一週5個工作日5個晚上都是在參加小組作業的討論”。除了內容，彙報形式也是決定成敗的很關鍵的一步。“這學期我們把客廳訪談、頒獎典禮、新聞播報等，凡是能想到的形式都用上了”，宋加覺得最耗時間的還是這些排演，要把一個小組的成員都聚集起來排演一場“頒獎典禮”是個浩大的工程。
“現在學生的作業形式真是越來越花哨了，做課堂發言，我上大學時候用PPT就算很時髦了，現在這個也落伍了，拍DV做片子，說相聲演小品，各種樣式都搬出來了，最近還有學生把作業做成電子雜誌的，有動畫，有配音，也太難爲他們了……”對照自己的大學生活，正在給本科生做助教的研究生周洲深刻地體會到這幾年大學生作業的變化。
作業是否需要包裝 文理科學生意見不一
除了一些專業的特殊要求所致，接受採訪的大部分學生認爲，作業成本尤其是經濟成本提高的主要原因在於對作業的包裝，比如封面設計、論文彩色打印等。
“大一時第一次做課堂展示，覺得拿幾頁紙念太枯燥了，大家都沒興趣，就做成了一個PPT，插了一些好看的圖片和動畫，效果很好。但是現在只要做展示，大家都用PPT，膩煩了。”公共管理專業的大三學生吳羣是班上第一個用“電子雜誌”形式來做課堂展示的同學，在一堆PPT中間，她的作業自然分外耀眼。
“花了一個晚上下載軟件，摸索着怎麼用這個軟件。改文字，挑模板，配音樂，選圖片，花了好幾個晚上才把發言的內容都做成這種形式。”雖然是收到了近乎“轟動”的課堂效果，但吳羣自己都懷疑如此費時費力是否有意義。
被採訪的文科學生大都表示，作業完成之後，一般都會做一些包裝，譬如最簡單的給打印的論文加個封面、配些插圖、彩打等。他們認爲這至少會提高老師評判作業時的印象分。
相對於文科生的作業，理工科學生作業相對樸素。北京某高校電子系的小舒說，理科的作業成本重在人力，自己基本上不會在包裝上下功夫，一般熬個通宵編程，但是最後結果一般都是寫在最普通的作業本上上交。
被採訪的理工科學生大都表示，沒有必要在作業的包裝上投入過多，不能夠本末倒置。理工科的作業壓力本身就重，沒必要再這樣人爲加重負擔。
競爭壓力和攀比心理不可忽視 社會浮躁導致華而不實盛行
長期工作在教學第一線、從事青少年社會心理學研究的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分析了“大學生作業成本趨高”的原因。
夏學鑾認爲，科學技術的發展和經濟條件的改善是客觀原因。上個世紀90年代，學生的論文絕大部分都是手寫的。但是隨着電腦的普及，現在的學生尤其是文科學生，很難見到手寫的論文了。經濟條件的改善本身對作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相機、DV等數碼產品的出現和普及更是在無形中極大地提高了學生尤其是相關專業學生的作業成本。
但是，夏學鑾同時也認爲最重要的根源在於學生本身。除了部分特殊專業，他還沒有聽說過哪一門課的任課教師對學生在作業上提出經濟要求，加大作業經濟成本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現代價值觀在學生心中紮根，學生普遍具有較強烈的競爭意識。加上獎學金評比、推研保研方面的競爭壓力確實逐年增大，學生往往自我施壓，希望能夠通過多花時間、多花金錢包裝在同樣的作業中勝出一籌。當然，也不排除還有虛榮和攀比的心理在作怪。”夏學鑾說。
對於他所說的競爭壓力和攀比心理，作爲過來人，助教周洲體會更深。
“學生也很無奈，雖然已經上大學了，但是分數對他們依然重要甚至更加重要，他們會不自覺地認爲形式華麗一些的作業至少給人視覺衝擊感，至少會讓老師覺得你是下了功夫好好去做了的，他們期望這樣能夠拿到更高的分數。”周洲認爲，所謂的“攀比”和“虛榮心”固然存在，但絕大部分同學還是奔着分數去的。
此外，夏學鑾認爲，學生作業更加註重外在形式，也和整個社會的浮躁、喧囂有一定的關係，社會評價標準有失偏頗，重名不重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