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新週刊》長文報道了作爲“毒藥”的成功學。助你“實現人生價值”、“開發個人潛能”、“三個月賺到一百萬”、“有車有房”、“三十五歲以前退休”……成功學氾濫於職場和網絡,上進人羣迷失在多種提升課程和短期培訓班裏,成功學大師滿天飛,成功學培訓蔚爲大觀形成產業。當全民成功變成狂熱風潮,成功上升爲人人趨之若鶩的主流價值觀,成功學就是一粒毒藥,而信奉成功學的人就淪爲犧牲品。
集體體制的退潮,在給人們帶來身份自由的同時,孤獨、恐懼和缺乏安全感也隨之而生。再也沒有父親一般的權威,一切都要靠自己,自由這時竟轉化成一種致命的恐懼——原本依靠父母的青年一旦獨立走進社會,面臨的經濟壓力是不堪忍受的;原來被國企全面“包養”的工人,一旦再就業,就感到了個體力量的渺小;個體在龐大的社會結構和經濟結構中,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家”。這些無依無靠的人,很容易傾向選擇一個能讓自己成功的“精神導師”,來緩解自己的孤獨、恐懼和壓力。這正是弗洛姆意義上的“逃避自由”。那些好爲人師的精神導師乘虛而入,把自己裝扮成上帝的形象來拯救這些“逃避自由”的人。
然而,成功大師們,帶給人們的只是人類世界已知的公理,諸如“要自信面對”、“要拿出勇氣”、“要有口才”等等。他們的語調是不講道理的、是強詞奪理的,“要××,不要××”,從來不需要理由。所以說,成功學的洗腦魔力,與其說是來自成功大師的語言,不如說是來自學員內心的渴求——你的內心需要有一個堅定的權威告訴你該怎麼做!
成功學虛構了一個炫目的前景誘惑人們,卻並不能給人們提供切實有效的成功途徑。它只能通過“過度開發”和抽空人的內在精神,來維持表面上的堅挺。就像靠“偉哥”支撐的人一樣,藥力過後便只剩空虛和惱人的無力感。這時候,一個“心理症候羣”形成了:這些人變得渴望服從,渴望成功學帶來的幻覺,他們徹底淪爲“被掏空的人”。人在這裏不再具有批判思考的能力,不再具有獨立的內在精神。這些受害者像一羣木偶一樣,以統一的模式被成功學牽引着走向虛無的遠方天堂。
在沒有成功學的時候,不成功也能夠幸福,因爲人還可以獨立思考、批判審視,具有自由精神;自從成功學成功地蠱惑人們“逃避自由”以後,卻既不能成功也不能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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