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校訓不能只玩文字遊戲

　　最近一段時間，聽到不少大學爲迎接本科教學評估，重新確定了學校校訓。上網一查“新校訓”，有高校花錢徵集新校訓，有高校正在組織師生學習新校訓，還有建議高校修改新校訓。

　　高校之所以要徵集、啓用新校訓，據說，一是以前的校訓不美、沒文化、沒個性，二是爲了建設新的大學校園文化之急需，新時代需要新校訓。對於這些理由，得到一些印證。曾經有一位研究大學文化的學者告訴我，中國大學的校訓很多雷同，且過於“口號式”，以至於無法進入大家腦海，被大家遺忘。比如，就有很多學校將求實、創新、實事求是、團結、進取、勤儉、嚴謹等詞語，進行排列組合，形成學校的校訓。而在前些年，一些網站還推出了最受歡迎中國大學校訓評比，希望喚起學校與師生的校訓意識。

　　大學啓用新校訓，顯然是意識到大學文化建設、大學精神塑造的重要。但是，在筆者看來，比校訓字眼更重要的是實踐校訓。

　　我國大學的校訓，確實存在雷同與“口號式”的問題，但是，也正因爲沒有去實踐，才使得校訓成爲簡單的口號，弄得大家愛理不理。比如，今天，在不少人眼裏，“團結、勤儉、求實、創新”已經“老掉牙”，可是，如果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條，都很了不起。做到團結，我國大學內部就不會出現各種權利爭奪；做到勤儉，就不可能出現超大校園、豪華大門、觀光電梯，以及至今不透明的高校辦學成本；做到求實，就不可能在教育教學與學術研究中出現各種形式的弄虛作假；做到創新，也不可能出現高校自主創新能力一直十分薄弱的問題。有不少人認爲，“求是”、“實事求是”已經很沒有意境，已不適合時代，但是，對於一所大學來說，能做到“求是”，說真話，做真事，已經難能可貴，如果能踐行這樣的校訓，大學就不可能存在當下這樣的學術風氣和學術環境了。

　　諸多事實表明，不是大學校訓出了問題，不傳神，被大家遺忘，而是實踐校訓的制度缺失。換句話說，中國高校並非缺乏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理念，並非不懂得大學文化建設的重要，而是沒有制度來落實這樣的理念、建設這樣的文化。在國內高校，目前普遍存在行政化越來越嚴重的問題，高校不但以行政決策爲主導配置教育資源、學術資源，甚至逐漸走向衙門化，學校按照官場規則來行事，學校領導與教師、學生，院系領導與教授、專家，不是平等的關係，而是上下級關係、領導與被領導、命令與服從的關係。行政力量的權威地位日益突出，而教師的地位日益低下。

　　看看我們經常對比學習的國外大學的校訓，其實，他們有不少也很直白與“口號”，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把校訓寫進了自己的辦學思想，也寫進了每個辦學者、教育者的行動中，成爲辦學的實踐―――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校訓是“讓這裏光芒閃耀”，如果放到國內高校中，也會被認爲是高調的口號；哈佛大學的校訓是“讓真理與你爲友”，這與“求是”有本質的區別嗎？密歇根大學的校訓“藝術、科學、真理”，與國內大學的“進步、民主、科學”，從字眼上看，又有多少不同呢？

　　對於中國大學來說，不實踐校訓，而玩文字遊戲徵集校訓、改校訓，除了表決心和花費一些財力、物力之外，意義並不大。通過宣傳、教育，由此硬性使師生記下校訓，是容易的，但要將校訓落實到辦學之中，必須改革大學的內部管理制度，保障大學有自主辦學的空間，能實現自主辦學與學術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