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相互妒忌,沒有感情疲勞
人與動物的情緣是世間最純潔的心靈碰撞。不論忠實的狗狗、不論搗蛋的貓貓,還是……,只要你的世界容納了它們,它們就會忠實地回報你的情感。
八歲的時候,我抱回了一隻主人不要的狗狗——小花。它是個“小女孩”,當流浪在巷裏的它,眼神裏出現一種難以明狀的乞求時,我躬下腰抱起了它。那時是公元一九七一年。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我抱起它的時候,不知餓了多少天的它,吃力地搖了搖尾巴。我知道它在感激我,心裏不由泛起縷縷酸意。
那時侯的日月呀,提起來就讓人揪心。以糧爲綱的年代,人卻填不飽肚子,哪有什麼專門爲小花和它的狗狗們準備的食物。它們的生存,靠的是家人排下的糞便。人吃的粗糧拉下來以後還會有什麼營養?!可小花知足了,每當家人起身入廁的時候,它都搖着尾巴興高采烈地相隨而去,不等拉下來就從空中叼走。幾十年過去了,一想起自己大便完畢後,小花還津津有味地舔屁股,一想起現在家中的愛貓——禿禿專吃小魚,香腸理也不理,我就爲動物生活水準隨人類社會前進得以大幅提高而欣慰,爲心愛的小花生不逢時而遺憾。
儘管過去人和動物的生活都十分艱難,但情感的交流卻毫不遜色。我給了小花一個可以落腳的家,小花在它十二年的狗生涯裏,一直感謝着我、信任着我、緊隨着我,沒有一時一刻、一絲一釐的背叛。上小學的時候,每當我放學回家,它都出門發瘋地奔來奔去,散發喜閱的心情。我在家複習功課時,它總是蹲在我的身旁,時間長了常常要舔我的手背,好像在說,歇歇吧,陪我玩玩,而我馬上放下筆,在院裏和它一起瘋玩。
那個年代,一個窮字害得狗類們不大受政府歡迎,村裏的冬防隊的人只要見狗在巷裏跑,就有權用土槍把它打死。一天,我放學遲了,小花在家門口等待,不想有人向它開槍了,幸虧它還敏捷,躲得快,僅僅是屁股上進入了一顆沙粒。回來後,我抱着小花,淚如泉涌,放聲痛哭,小花很懂人性,低聲嗚嗚,好像在訴說着它的不幸,又好像在感激我對它的真摯情感。
一九八一年初冬,我到八百里外的省城太原上學。臨上火車時,父母放心不下我,千叮嚀萬囑咐,而我卻放心不下小花,叮嚀父母把小花看好。
一九八二年夏,流行犬病,父母叫獸醫給它打了疫苗,而已是狗老太的小花卻不懂這是爲什麼,竟離家出走,捲縮在村東火車路下一個很小的過水洞涵中。幾天後,弟弟發現了它,可怎麼也叫不回去,只得每天給它送些食物。十多天後,我放暑假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叫小花回家。當小花看到我後,馬上跑過來,像小孩子一樣在我的懷裏蹭來蹭去,嗚嗚地叫。我流着眼淚撫摩着它,心靈的碰撞告訴我,它是在說,你咋纔回來呀!它毫不憂鬱地跟着它認爲唯一可以依賴的人回家了。
一九八三年春,小花在老死前的幾天裏,一直對着弟弟低嗚,弟弟終於明白了:你是想見我八百里以外的哥哥呀,這麼老遠,他咋回來呢!弟弟的眼淚和神色,小花似乎讀懂了,他掙扎着爬到弟弟的懷裏,既有遺憾又有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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