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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社會經濟的發展，我國流動人口規模不斷擴大，第二代移民(即流動人口子女)也在增加，這一羣體接受教育的問題日益突出。20世紀90年代，北京等大城市出現了專門招收外來人口子女的非正規學校。
走進京城“希望小學”
在北京一家醫院，一個身着“海清希望小學”校服，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孩吸引了我，與男孩的母親交談後，始知這“希望小學”就是人們常提到的流動人口子弟(也稱打工子女)學校。北京城的“希望小學”是什麼樣？記者按母子倆留下的地址來到了“海清希望小學”。
學校位於大運村公寓西北200米處，租用的是簡易民房，周圍環境嘈雜零亂。走進沒有明顯標誌的校門，記者看到，低年級教室桌椅擁擠、採光較差。在二樓的一間教室，校長何永瓊向記者講述了自己辦學的經歷。1995年，在河南老家信陽當教師的何永瓊到北京度假，看到在京打工的親戚的孩子因借讀費太高沒能上學，職業的責任感促使她創辦了這所“海清希望小學”。6年過去了，學生從當初的8名增加到現在的500多名，班級從1個增加到12個，學校從菜地大棚搬至現在的磚瓦教室……1998年以後，學校開始使用了6年制的教材，四年級以上都開設了英語課；目前學校有12個班，專職教師15名，收學費、書、雜費共500元，困難家庭的學生可以緩交、少交。
告別何永瓊，記者又來到距“海清”南100米處的“北京希望小學”。31歲的肖海龍校長更重視學校的管理與教學，學校招聘來的教師學歷一般都在大專以上，還聘請了北京王府井某小學的高級教師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教師來校任教。7年來，肖海龍辦學攢了一筆錢，1999年在西北四環外的八家地投資20萬元建了一所分校。當問及如果學校一旦被取締你會怎麼想？肖海龍扶了扶眼鏡說，走在王府井大街上，聽到帶着外地口音的孩子叫我聲：“老師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北京明圓學校”坐落在圓明園東南處，儘管校園環境較差，但它是記者見到辦學規模最大的一所打工子女學校。從學前班一直到高二年級，在校生千餘人(包括分校)，學費也相應的高些，小學生每學期700元，高中生1200元。棄醫從教的張歌真校長認爲，民工子弟學校爲流動人口子女解決了受教育問題，學校的前景是光明的。
與垃圾山相伴的“務工子弟學校”是記者採訪的十幾所打工子女學校中條件最差的一所。低矮狹小的教室裏不時飄來垃圾腐爛的黴味，長短不齊、高低不平的桌椅歪七扭八地擺放着，地上灑落着紙屑、方便麪袋等雜物，牆的一角還堆放着牀板和衣物……
記者從北京市有關方面瞭解到，目前在北京的流動人口子女，已有6.9萬人在北京市各區縣小學和初中借讀；另1.6萬人分佈在全市10個區縣的150所打工子弟學校及教學點就讀。而這1.6萬名孩子的家長大多是“三證(身份證、暫住證、務工證)”不全的低收入者。
合情不合法的學校
在採訪中記者發現，這些專爲打工子女開辦的學校，校址多選在流動人口集中的城鄉結合部，都沒有合法的辦學手續，且大多校舍條件簡陋，周邊環境較差，班容較大、存在衛生、安全隱患，師生流動性大，就學年級超齡嚴重等問題。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趙樹凱及他的課題組從1998年至1999年對北京114所打工子女學校進行了較大規模的調查。趙樹凱告訴記者，這些學校的很多教師沒有任何教學經驗和專業培訓；辦學者從大學生到文盲都有，其中很大一部分曾在家鄉當過民辦或公辦教師，也有從包工頭、小販、廚師、菜農、保姆等轉行辦學的。打工子女學校主要靠收取學費來運轉，一所300人的學校，辦學者一年的純收入估計在5萬元以上，只要學校還能夠在最低水平上維持運轉，學生的學習條件越“節省”，賺的錢就越多，這就是大多辦學者的“教育”邏輯。課題組在對500名學生家庭背景調查時瞭解到，流動人口家庭的月收入一般在800—1500元之間。
在分析打工者爲什麼把子女帶在身邊，及上學遇到的問題時，趙樹凱說，首先是情感因素，父母想念孩子，孩子離不開父母；其次是監護因素，把孩子留在老家上學沒人看管；再者是經濟因素，把孩子帶在身邊還能省些其他費用。打工者希望子女能上北京正規的公立學校，但因收取的借讀費、贊助費太高，且要求一次交清，使得打工者望而卻步、敬而遠之；另外，北京一些正規學校存在管理上的歧視。據反映，正規學校對借讀生的考試成績不計入教師的教學考評中，借讀生學好學壞都與教師的教學業績和利益無關，因此教師對借讀生學習放任不管；由於借讀生戶籍不在本地，參加諸如學科競賽之類活動都頂着當地學生的姓名，得了獎也歸當地學生。
種種原因使得那些合情不合法的打工子女學校應運而生，它們對轉型期第二代移民的教育起到了一定的補充作用。
從社會發展的趨勢看，由農村到城市的人口遷移仍將持續相當長的時間。爲此，趙樹凱提醒說，美國政治學家在對美國社會的移民研究時發現，與第一代移民比較，第二代移民的心理和行爲發生了重要的變化。第二代移民缺少父輩那種對生活的滿足感，因而，在他們成長過程中，往往採取一些比較激烈的對抗性行爲，來直接或間接表達他們的不滿意或者平等要求。從中國當前的情況，通過對外來人口子女義務教育狀況的調查來看，某些憂慮不是沒有理由的。
建議與希望
有專家建議，變“戶籍人口”統計口徑爲“常住人口”統計口徑，將流動兒童少年納入每個地區教育統計的基礎人口之中，使流入地必須重視流動兒童少年的教育問題。
也有一些人士提出，由於經濟收入的不等，應尊重家長對學校的選擇。要儘快出臺打工子女學校的辦學標準，對辦學者和教師的素質要有明確的要求；對達到標準的學校發給辦學許可證，教育、衛生、消防、物價等部門應定期給予必要的督導；對不符合標準的，限期達標，如仍達不到標準的堅決取締。正規公辦學校應成爲流動兒童就學的主渠道，流動兒童(監護人有“三證”)在借讀期間應納入學校的學籍管理；教師不得歧視學生；公辦學校也可借佈局調整之機，將閒置的校舍改作招收流動兒童的學校，以減少資源的浪費，這一點北京市石景山區教育局作了有意義的探索。
解決好第二代移民的受教育問題，教育部門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光靠教育部門一家是遠遠不夠的，上學是兒童的權利，它需要全社會的支持才能實現。 （記者 陳曉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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