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擔任過文化部長的著名作家王蒙,多年來一直對語文教學和語文考試持批評態度。日前,他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時,又發表了驚人之語:有些高考作文題讓他一頭霧水,“我要是參加高考,都能交白卷”(新華網7月9日報道《王蒙:我要是參加高考,都能交白卷》)。
王蒙對記者講了一件令他感觸頗深的事:他的孫子上中學,他想輔導孫子語文,被孫子一口拒絕:“你不懂,你不懂!”王蒙不服氣。結果看了看孫子的幾道選擇題,竟真的不知其所以然。孫子揶揄他說:“明白了吧?現在的語文,您那兒懂啊?”
是我們的語文教學與時俱進使得老作家落伍了,還是我們的語文教學走向了歧途讓人看不懂了?
所謂標準化考試,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開始的。1987年我送第一個高中畢業班,就曾吃過苦頭。那年的高考語文試卷裏有一道關於《雨中登泰山》中一個句子句意理解的選擇題。這道題我指導學生做過,學生都有印象。但標準答案出來後,正確選項卻不是我講的那一個,而是句意相近的另一個。該題分值爲4分,我的學生們幾乎都丟了這4分。好在大家平時的語文功底打得不錯,總的成績還算令人滿意。時隔不久,《中學語文教學》雜誌一篇文章指出,那道題的標準答案是錯的,正確答案應該是我原來講的那一個。但學生的成績卻無法更改,有的學生則因此而影響了錄取。從那時起,我對語文的所謂標準化試題一直充滿着厭惡,但卻不得不讓後來的學生繼續去做哪些東西。看看王蒙的感慨,我從心裏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王蒙還講到他的一個微型小說《羊拐》被作爲試題的感受。題目設計者對作品主題設計了四個選項,王蒙認爲“列得越多越好,而且都沾邊。如果這個題目只能選一個答案,其它都是錯誤的話,我這個作品就掉了很多價;如果這個題目以一個答案爲主,同時還能回答很多條,說明我的作品篇幅雖然小,內蘊卻是豐富的,是最成功的。”但出題人是不管這些的,答案只能唯一。所以王蒙說:“語文教學和文學的解讀,存在一個悖論,你把孩子教傻了。”
關於語文試卷的重頭戲――作文,王蒙更有自己的看法。他說:“現在,考的作文題越來越複雜化了,有的題反正我是死活答不上來的。比如《假如記憶能夠移植》,這個題直到現在我都還是一頭霧水。反正我要是參加考試,都能交白卷。”“還有一個題,我怎麼覺着那麼矯情呵,就是要過河,船上有誠信、財富、榮譽三樣,說最後把哪個撩下來?我想這個考語文的題,把話說那麼彆扭幹嘛?”
對此,我也深有同感。作文命題所以要搞得複雜和彆扭,想來主要是避免老師猜題押寶,防止考生背熟了範文去應付考試。但這種心思是否用偏了?其導向和實效究竟如何?包括一些語文基礎很好的考生,寫現在的作文也往往難以保證不“跑題”,而一旦跑題,運用語言文字的能力再好也沒有用了。另外,現在高考語文閱卷,每篇作文評閱時間平均只有1分多鐘,又哪裏能真的分得清優劣?每年所謂的“高考滿分作文”,已被爆出大都是非法書商僱請槍手製造的“僞作”。現實卻是語文學習下功夫多成績未必好、下功夫少成績未必差,這樣的怪象人們每年都屢見不鮮。如此導向,究竟讓語文老師和學生們如何是好?
我想,作文題目出得能讓著名作家交白卷,這種奇怪的現象,恐怕只有今日中國的語文高考纔有吧?“規範”固然是“規範”了,“標準”固然也“標準”了,但它還是本來意義上的語文嗎?
王蒙說:“我無意責備現在的語文教育,而是說怎樣把語文課要求的規範性,和文學性很好的結合起來。”這應該是語文教改特別是考試改革的方向。可惜的是,語文老師對此是無能爲力的。那麼,那些把握着語文高考命題形式也同時引導着語文教學方向的先生們是否朝着這個方向努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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