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津雲"客戶端 |
|||
真沒想到,我的孩子今年9月1日剛剛成為一名小學生,在短短的二三十天,我就從過去一個對應試教育的堅決批判者變成了一個實乾家,當然這種改變更多的是出於無奈。
我一直自認為非常尊重孩子愛動、愛玩、充滿好奇的天性,而且認為孩子不能拔苗助長,於是在學齡前,我沒有著急讓女兒進行知識類的學習。只是把鋼琴作為音樂素養的基礎訓練,一直讓她練習。
聽到同齡的孩子在學什麼珠心算、英語,甚至學思維訓練(奧數),我總是很不屑,一方面是認為讓孩子過早學知識性的東西會影響好奇心;另一方面,我相信很多知識,等孩子大腦發育到一定階段,學起來一定會水到渠成。
相比杜威的『教育即生活』,我當然更認同陶行知的教育理念『生活即教育』,讓小孩在自然的社會生活中,主動學習。於是,我創造一切機會讓孩子接觸更多的社會活動。到目前,這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已經去過10多個省市,飛機、火車、輪船都讓她體驗過。今年夏天她學會了游泳,有一次在兩個小時內竟然游了1000米。
在游樂場,看著她像小猴子一樣只靠臂力就能在攀爬架上向前攀爬10多米;帶她去爬山,登到山頂後看她在陽光下快樂的笑容,我由衷地高興。
但是這一切的快樂,似乎在她成為一名小學生之際就消失了。其實,對於小學生活,女兒一直充滿了向往,認為這是成為大孩子的一個門檻。
上學之前,我聽許多過來人說過:幼兒園是孩子和家長最幸福的時期,一旦上學,都會變得很累,家長還要根據孩子調整自己的作息。應該說,『打』了這些預防針,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備,但是開學以來的幾個星期,我還是深感精神緊張,焦慮疲憊。
從上學第一天起,與其說是每天老師給孩子留作業,還不如說是給家長和孩子一起留作業。一年級的小學生需要書寫的內容並不是很多,但是老師會留大量讓孩子口頭朗讀、指認、聽錄音的作業,這些都需要家長督促、檢查。
另外,包書皮、在書本上寫名字、准備第二天課上要帶的東西、什麼時間穿什麼樣的校服,每一項都要求家長逐一簽字,如果哪項落下了,就要罰孩子交回一朵得到的小紅花。孩子的榮譽是家長一起參與爭取來的。
看著老師每天早上7點多就到校,中午還要照顧學生吃飯,下午把作業用電腦一項項打出來,一張張發給學生,我真覺得現在做一名老師確實非常辛苦。老師給家長留作業,我完全理解,並力爭全力支持。
但是成為一名小學生的家長後,我確實有了許多不能理解的事。
現在小學一天6節課,下午應該3點多放學。學校開設了大量藝術體育類課外班讓孩子在第七節課自由選擇。給學生提供全面發展的機會。這本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可是有一門課是數學思維訓練。看到這幾個字我不由生出幾絲懼怕:該不是奧數吧,一年級學習奧數是不是早了點兒?
於是我沒有給孩子報。第二天老師打來電話,非常懇切:『這門課是數學老師教,全班同學幾乎都上。如果您的孩子不報,老師有時講一些課內的知識,或者這門課的內容融進數學課,你的孩子不學會吃虧的。』
既然老師這樣誠懇,而且非常誠實地說了這門課的重要,我就不能再堅持了。以前在各種場合被我批判許久的奧數就這樣來到了我女兒身邊。本來數學課上還在學3個小鴨子加兩個小鴨子一共是幾只。而人手一本的奧數書裡已經有了這樣的題:天平兩邊一邊是一個大西瓜和一個苹果,另一邊是8個苹果,問一個西瓜等於幾個苹果。用『數學雜技』形容這樣的題真是太貼切了。
英語也是躲不開的一道坎兒。班裡有同學是隨父母從國外回來的,英語幾乎就是他們的母語。甚至從小沒有出過國,3歲開始學英語的一年級小學生,英語也是張口就來。女兒這個只在幼兒園學過『Hello』『Thank you』的孩子明顯地自卑了:『外教讓我們說他身上的顏色,只剩下棕色了,可我不會說。』我這個說英語『棕色』也得想一想的媽媽,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女兒。
沒辦法,每天接孩子放學時,我也開始留意門口那些發給家長的各種培訓班的廣告。這些課外培訓班發放的絕不是『小廣告』,印刷精美的單頁紙已嫌簡陋,經常是一本銅板紙印刷的厚書,裡面課程安排、特點、課表、照片一應俱全,看上去培訓班就像一所無所不教、無所不能的學校。
培訓廣告看得眼花繚亂,我想起一位朋友以前給我推薦過她女兒上的一家英語培訓學校。那個女孩經過四五年的學習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朋友以前給我推薦的時候,我還諷刺人家:『花這麼多時間和金錢在英語上,值得嗎?還不如去多背些古文和詩詞。』
沒想到,我會主動自食其言。真是批評比實乾要容易得多。
一年六七千元錢,給女兒報了英語培訓班,一周上兩次。加上原來的鋼琴課,每周額外要在外面上3次課。
本來每天早上開車送,晚上接,有時遇上堵車,得用一個小時,我已經在抱怨辛苦了,這下又要加上這些額外的交通負擔和時間。
英語課要求很嚴,每次上完課,都需要聽課堂錄音。每天下午6點來鍾回家的女兒,寫完老師留的作業,彈完鋼琴,再聽會兒英語,馬上就到了睡覺時間。從她剛出生就每晚給她念書的習慣也堅持不下去了,更不用提下樓玩一會兒,根本沒有時間。
『快寫作業』、『快聽英語』、『快去彈琴』——我每天不停地用『快』字催促著女兒,同時也在懮慮著她的童年是不是就這樣被『快、快、快』趕走了。
開學前,知道我女兒要上小學,一位熟識的、從事教育研究的學者就開玩笑說:『要准備小昇初了吧?』我當時真認為這是玩笑,但經過短短的幾周這已經成為事實。
還聽說過一個比喻:現在的教育就像足球比賽的看臺,大家本來都坐著,前排的人為了看得更遠更清楚站了起來,那麼後一排的不得不站起來,以至全場的人都要站起來。於是家長不停地督促著孩子去學各種各樣的東西,生怕比別人落後。
當我向別人抱怨現在一年級的小學生就很忙很累時,孩子稍大的『前輩們』則說,現在還不算什麼,還有課外的奧數課,還有各種各樣的考證等著你呢!知識需要應試,特長也要應試,你現在還只能算個小小的實乾家。
到底是什麼讓我從應試教育批判者變為實乾家?是小昇初的壓力,是家長對孩子的期望,是課外培訓機構的泛濫,還是孩子們不斷增長的智商,我一時理不出頭緒。
一名小學新生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