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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國家公務員考試的資格審查已全部結束。這項原本只是為政府機構招募工作人員的考試制度,如今卻有了『國考』的簡稱,而其火爆程度毫不愧於這個『國』字頭稱號。截至24日24時報名結束,全國已有135萬人通過資格審查,爭奪130多個單位的1.5萬餘個職位。有媒體形容其競爭『空前慘烈』。
但是,在這場狂熱的競爭之中,卻潛藏著一些出人意料的冷點。
今年『國考』報名截止前夕,國家公務員局首次以官方身份披露了162個通過資格審查人數較少的『冷門』職位,共涉及183個空缺,引起各界『冰火兩重天』的感慨。然而,這些職位究竟因何受冷?導致其審查通過率低的原因何在?關的人事部門,得到的調查結果同樣有些『冷』。
條件 『雙料』人纔少之又少在國家公務員局披露的職位名單中,一些在普通人眼中很令人羡慕的職位,沒想到居然上了榜。中央編譯局招考的一個『經典著作編譯』職位便在此列。不過這一職位所屬部門領導對這種現狀也很感慨:『報考我們這裡的人數其實並不少,但是符合條件的人纔實在是少之又少。』
這位領導解釋說,這個職位屬於中央編譯局馬恩列斯著作編譯部,按照招考單位的要求,報考這一職位的考生所學專業應為『政治經濟學』,至少應該達到碩士學歷。按說達到這個條件的人不在少數,但緊隨其後的附加條件則令很多人望而生畏:『具備相當於大專以上德語水平』。
該負責人透露,在所有報名者中,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只有一兩個。
今年首次進入『國考』行列的鐵路公安系統,也遇到了類似的問題。按照計劃,北京鐵路公安局今年准備招考車站派出所民警和負責消防監督的民警各1名。該單位一位負責人表示,報考者不僅要達到人民警察的體檢標准和體能測試標准,還要具備鐵路運輸的專業知識,如此『能文能武』者也是『鳳毛麟角』。
還有些職位雖然並沒有附加條件,但是僅看其專業要求就已是高得驚人。中央檔案館國家檔案局招考的一個涉及檔案修復工作的職位,要求報名者符合『修復與裝裱、鑒定與修復、文物鑒賞與修復』的專業條件,但是這一專業近4年纔剛有高校開始創辦,能跨過這道門檻的報名者顯然是屈指可數。
冷
標准
基層工作經歷成最硬障礙
根據今年各相關部委的要求,各單位在招考標准上要進一步向基層和艱苦邊遠職位傾斜。中央機關及其直屬機構的招錄公務員計劃中,具有兩年基層工作經歷人員比例必須達70%以上,一些職位更是把『三支一扶』作為招考條件,而這兩個硬性條件也將不少報名者攔在了門外。
所謂『三支一扶』,是指高校畢業生到農村基層從事支教、支農、支醫和扶貧工作。中央檔案館國家檔案局有關人士介紹,其所招考的一個職位,曾有500多人報考,但是具備『三支一扶』和『兩年基層工作經歷』這兩個特殊條件的報考者,實在是寥寥無幾。
在國家公務員局披露的『冷門』名單中,有近40個職位明確提出報名者要有兩年以上基層工作經歷,還有不少職位在工作經歷上有所要求,但沒有注明具體的年限。
不過也有些招考單位認為這種條件限制太過死板。一個中央機關人事處的領導道出了其中的難處:『能夠達到我們單位專業條件的人本來就少,往年錄用的大多是應屆畢業生;今年多了這些條件之後,恐怕只能從「大學生村官」裡選拔了。』他很擔心,這樣會錯過那些更加勝任這一崗位的專業人纔。
冷 專業 氣象局文秘都要懂『大氣』氣象局今年『國考』遇到了『冷空氣』。國家公務員局披露的162個『冷門』職位中,有54個職位分別來自11個省的地市級氣象局。對此各省氣象局人事官員不約而同地表示,這是受到專業學科的限制,除計劃財務類外,其他職位報考者必須具備『大氣科學』的專業背景,就連辦公室文秘也不例外。
河北省氣象局人事處負責人介紹說,除了一些著名的綜合類大學外,國內設有『大氣科學』專業課程的院校,僅有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和成都信息工程學院兩家,因此招考范圍本就十分有限。雖然『大氣科學』聽上去是個偏門,但據甘肅省氣象局的負責人透露,當地蘭州大學該專業的就業率,每年都名列前茅。
從事辦公室文秘、人事管理等行政工作還要懂『大氣科學』,這樣的專業要求是不是過於苛刻呢?對此甘肅省氣象局方面解釋說,此前他們也曾招考過非專業的人從事行政工作,但是這些外行人確實難以在短時間內掌握崗位所需的專業知識,往往需要花費一段時間接受培訓纔行。
河北省氣象局的相關負責人則舉了個例子:『招個其他專業的人進來,別說讓他寫個匯報材料了,就是讓他整理人事檔案,搞不清那些專業術語和技術崗位,這活兒也根本沒法完成。』而一位省級氣象局的負責人承認,具有基礎性學科背景的人員,在報考專業單位時總是居於劣勢地位。
冷 地理 『東熱西冷』溫差仍很顯著如果說上面這些職位的『冷』純屬高處不勝寒的意外,那麼西部地區一些職位遇冷早在意料之中。今年『國考』報名之初,就有媒體預言,東西部地區仍將存在『冷熱不均』現象;而從實際報名的結果來看,這種『東熱西冷』的局面,多少透出些許寒意。
在山東等東部沿海地區的媒體報道中,當地國稅局提供的招考職位被視為搶手的『金飯碗』。但是在冷門職位名單中,四川省國稅局提供的兩個稅收管理的科員職位幾乎沒人報名,這兩個職位的工作地點位於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是此次『國考』中較為偏遠的地點之一。
在長途電話中,甘孜州稻城縣國家稅務局的領導先是有些驚訝:『我們這裡怎麼會有別人來報考呢?』據他介紹,稻城縣坐落於海拔3700米以上的高原,多年來沒有招到過一個外來公務員,當地國稅局的工作人員全部由本州居民擔任,不要說外省人,就連四川省內大城市的人都不肯去那裡工作。這位領導把原因歸結於經濟條件落後和工作環境艱苦兩方面。
令人欣慰的是,人們對於西部地區的關注,正在改變目前的尷尬局面。甘肅省一家單位的人事部門負責人發現,當地一些地市級單位的職位,今年也能夠收到來自廣東、江蘇、安徽、湖北等地報名者的申請,有些職位的報名人數還突破了百人。不過與發達地區一個崗位動輒數千人爭搶的『慘烈』場面相比,這裡的『國考』顯然仍舊缺乏一些熱度。
思考 『國考』需要局部昇溫觀察『國考』中的冷門現象,足以顛覆我們對於公務員的三個錯誤觀念:
其一,不是『會考試就能當公務員』,有些公務員職位是需要專業素養而非『萬金油』的;其二,公務員不是『大學生就業出路』,比如對於基層工作經歷的嚴格限制,已經使部分應屆畢業生難以為之『發燒』;其三,公務員未必是一個輕松的『金飯碗』,至少目前在一些地方,這種幻想不可能實現。
近年來不斷有人呼吁為公務員考試降溫,但看似熱鬧的『國考』很可能其實只是『冷熱不調』,至少局部之處反而是需要昇溫的。套用中醫的說法,『冷熱不調』只是表征,病根實則是氣血不順的緣故。同樣,單純為『國考』降溫無助於解決核心問題,關鍵還是理順其內部關系。
例如,對於一般性職位設置過多專業性限定,實則是以人纔培訓的忽略為前提,多少透露出臨淵羡魚的實用主義心態;復合型人纔和專業性人纔的稀缺,恰恰是反映了我們探討多年的教育體制問題;而報考者對於西部地區的回避態度,則折射出對個人前途與發展機遇的現實顧慮。
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對於『國考』的關注熱度不該是降溫,而應是轉移;對於這一話題的爭議焦點,也不應僅停留在對其運作機制褒貶不一的空泛探討,而有必要深入到更為本質的層面上來:我們究竟應該如何為人纔的培養規劃出一條多樣、健康而持續的發展道路?這顯然是個同樣迫切卻更加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