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諶莎莉聰明,學法律的,腦子轉得快,表達能力強,說起話來小嘴兒『巴巴的』,頭頭是道,旁人想插句話都難。大學畢業後在律師事務所找了份工作,又是考驗智力的活兒。後來下鄉當了村官,這聰明勁兒很快便讓她嘗到了甜頭,當然,也陷入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窘境。
諶莎莉在江西省贛州市區長大,從小就聽父親在耳邊嘮叨『人家農村孩子一碗泡菜蘿卜乾吃一星期,哪像你啊……真應該讓你去農村吃吃苦,鍛煉一下。』2008年,她在報紙上看到省裡選聘大學生到村任職的消息,便毫不猶豫地放下律師『飯碗』,報了名,被分派到贛州市寧都縣固村鎮回龍村任職——也就是當年父親隨爺爺『下放』的地方。
村黨支部書記助理、村團支部書記兼婦女主任做了一年多,諶莎莉真把回龍村當成了自己的家。逢生人便介紹,『我們村是個大村,20個村小組,農業人口2883人……』就是這個『大村』,當初也讓初來乍到的她『暈』過一陣。
剛到村的時候,有一次去鎮上開會,閑聊中她問,『回龍村這麼大,就這麼幾個村乾部,怎麼忙得過來?』『當然是靠村民小組組長了!像你們村這種大村,小組長還有工資拿呢!』鎮領導笑著給『小菜鳥』指點迷津。
諶莎莉記下了——要想做好村民工作,先跟小組長搞好關系。回村後,正趕上村民兵營長要在村裡發放婦女環孕檢通知單,諶莎莉趕緊湊上去,『要不你帶上我吧,你把通知放摩托車上很容易被風吹走的!帶上我,我幫你拿著!』民兵營長想了想,樂得多個助手。諶莎莉就通過這次機會,認全了村小組組長,並建立起最初的信任和友誼。
初到農村,不識村情的諶莎莉給自己制定了『三步走』戰略,首先就是『笑』。這年輕的笑容像春風一樣吹進了每個人的心坎兒裡。慢慢地,村民跟她熟了,都說『新來的大學生人好、沒架子、見誰都樂呵呵』。然後是『走』,到村民愛去的小賣部和大家嘮嘮嗑,給老人捶捶背,幫女人抱抱孩子。三是『貼近』,拿村民當親人,把自己的智慧轉化為生產力,幫大家解決困難。
諶莎莉見村民法律意識淡薄,決定辦個法律知識講座,請誰來講、預算多少,她把一切都籌劃好,就等村支書拍板。一次,她在鎮政府巧遇支書,就把想法跟他說了。沒想到支書反應冷淡。『小諶啊,沒用的,他們不會來聽你這個講座的。』『會的!我走訪的時候征求過意見,大家都很歡迎啊。』諶莎莉據理力爭,可支書就是不松口。就這樣,諶莎莉跟著他在鎮政府裡串了幾個辦公室,也爭了一路。
到最後,村支書乾脆沈默了,臉色也很差。諶莎莉想不通:主意很好,村支書也一向支持自己,這是怎麼了?她委屈地哭了,這還是她到回龍村以來第一次哭鼻子。
後來又到鎮裡開會,聽大家嘮嗑,有人說起鄰村的事情——年輕的村乾部仗著自己有知識有文化,撇開村裡的老人們單乾,導致村乾部間矛盾重重,各自為政,村民上來反映問題就互相推諉,有些事誰都想管,有些事又誰都不願意管。村民的問題得不到解決,只好上訪,影響了村裡的穩定。
『鄰村的故事』給諶莎莉上了一課,她開始反省:『其實那次我找支書談事情的時機不對。支書原來跟我提過有些村民在外面懂了些片面的法律常識,回村鬧事影響團結。我籌劃講座時,正是農忙時,本來矛盾就多,如果講了法律常識,又沒講透,確實很容易造成混亂局面。』諶莎莉說,『而且,我最不應該的就是在鎮政府追著他說這些事,影響他在鎮政府辦事。』
她在日記中寫道:『大學生「村官」目前無論身為黨支部副書記,還是村委會主任助理,都是輔助性職務,處理日常工作事務時是配角,而不是主角。在村工作中要服從村主要乾部的領導、指揮,而不能與村支部書記、村主任爭權、比位。找准定位,是大學生當好「村官」的前提。』
這定位其實挺矛盾。把自己擺在輔助性的位置上,是否違背國家選派大學生到村任職的初衷?是否會造成工作中的畏難情緒,縮手縮腳,毫無創造性可言?
『對我來說,絕不會。』諶莎莉狡黠一笑,『我該提的建議還是照提,該策劃的活動也照樣策劃,只不過嘴上多幾句請示,另外,事情乾出了成效,自己絕不居功,對村民們說起來,就把功勞都歸於村委會唄。』
本著這條原則,她為村裡辦了幾件大事,比如建立心靈傾訴室,向留守婦女宣傳自我保護知識;給村小學代課,引導孩子們回家宣傳計生、醫保政策;發放關愛婦女調查問卷,向縣裡爭取婦女體檢機會,等等。
最近,諶莎莉與團寧都縣委一拍即合,准備在回龍村開展關愛留守兒童活動。活動方案落地後,她找村支書匯報:『書記,全縣只選了兩個村搞活動。團縣委說了,選中咱們村都是因為您平時工作做得紮實。書記啊,這可是件大好事!您給村裡再辦件好事,村民都會記住的!』
一番話,支書笑了,活動批了,回龍村的孩子們就快能收到嶄新的手套、耳套和一份農醫保保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