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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總理在為大學『把脈』沒幾天,媒體上熱議大學『獨立精神』的話題已如春潮湧動。
記者就此話題連線全國政協委員中各大高校校長,然而應者寥寥,多數校長借口公務繁忙,避之不談。『大學行政化的問題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以前不敢說或者覺得說了沒用,就像朱清時委員以前講到的一句話「校長就像坐在一列火車上,走著走著突然發現方向錯了,但沒有人敢跳下來」。』接通全國政協委員、廣西大學副校長黃維義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她爽朗的笑聲,有些無奈,有些自嘲。
博士當『官』為哪般『很多年輕博士居然願意當行政官員,我們想不通,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想著當「官」,卻把學術荒廢了,當他發現不適合當「官」的時候,再來搞學術,這時候就沒有他的位置了,因為學術是有連貫性的。』
黃維義告訴記者,她有好幾個在學術方面非常優秀的學生問她:老師,我是不是應該像你一樣安於清貧做研究。『我現在不敢勸他,因為現在這樣的環境,做學術就意味著低收入,現在已經不是學術自由了。』
記者在《南方周末》讀到一位大學講師題為『年終獎,我不滿』的來信,來信說,雲南某農業大學計發2009年度年終獎:助教800-1200元,講師1500-1800元,正副教授2000-3000元;一般科員5000-6000元,副科至正科級7000-9000元,副處至正處級(含學院正副書記)18000-21000元,副校至正校級(副廳至正廳級,含正副書記)金額保密。
筆者最後寫道:『我是個資淺講師,獎金低點無所謂;但想到我熟悉、敬仰的一位資深教授(全校共3-4位),年終獎也不過5500,就一般科員的水平,忍不住要替他抱不平。』
據了解,高校泛行政化現象日益蔓延,人們更多關心的,不再是學術水平,而是行政職務和級別:有了官位就有權力,有了權力,再獲取職稱、課題等就不是什麼難事;當然此時學術獨立一詞也被涂上了別樣的色彩。
高校獨立何其難?然而比高校內圍行政化更嚴重的還是外圍行政化。
全國政協委員、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左東嶺認為:『許多高校沒有長期的學科發展與辦學規劃,尤其是沒有自己的特色和鮮明的定位,一切都靠政府和市場需求制定規劃,高校基本是按照教育部與各省市的政府部門的要求進行辦學;大學校長的產生方式由政府任命,在任期內,當然要圍繞政府政策開展高校建設,纔能做出政績。這當然是必要的,但是卻出現了高校辦學千篇一律的趨同化現象。』
左東嶺指出:『反映最激烈的就是高校教學評估制度,全國所有本科院校都按照同一個指標體系評估,然而不同層次的高校在辦學能力、辦學資源和師資隊伍建設方面是完全不一樣的,一些辦學條件好的學校很輕松就能達標,但是那些層次比較低的呢?』
據悉高校專項經費的劃撥申請、職稱比例、獎項評比等都由行政主導。
按照統一指標來考核和分配有限的政府資源,勢必帶來弄虛作假、『面子工程』,『這僅僅是一個表層的問題;更嚴重的是滋生學術腐敗,因為學術考核不是按照學術的真實貢獻力來考核,而是按照量化的標准來考核。』
左東嶺認為:『目前正規的高校都是由政府投入,乾部的任命與考核都是通過上級組織部門,所以存在深層次的體制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高校獨立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在這樣一種體制和環境下,高校想獨立談何容易?
大學要有自己的獨特的『靈魂』『不是所有的大學都要成為清華,都要成為北大。』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石油大學石油與天然氣工程學院院長陳勉非常認同溫總理在講話中提到的『一所好的大學,在於有自己獨特的靈魂』這句話。
左東嶺認為:『大學獨立,首先要確定大學主體應該是教授,但是因為工資待遇、行政權力等因素,教授沒有自尊或者不受尊重,不可能有獨立辦學的能力;其次要解決校長的任命和管理層如何組建的問題;第三要處理好教師和管理機構的關系。』
黃維義認為,高校日趨行政化的過程中,管理活動既成為手段,也成為目的,並取代學術活動成為大學的核心。『行政管理要制度化,而不是要這麼多的人來管,因此要縮小行政力量,擴大一線教師力量。』
對此,她提出一方面提高教學和科研教師待遇,讓教師有一個良好的物質生存環境,充分發揮學術治校;另一方面她認為,不同層次、不同發展方向的教師的評價標准也不能『一刀切』,『高水平的學校比如「985」、「211」學校教師科研能力比較強,同時有些教師的科研能力較強,而另外一些教師授課水平較高,對於這些都要有不同的評價標准。』同時,她提出,行政的職責更多側重於服務,真正實現『教授治校』。
陳勉說,對於外圍來說,大學獨立關鍵是擁有辦學自主權,重要的是打破以往靠『令』的行政體制,『比如北大「實名制」自主招生,雖然現在也遭受了很多質疑,距理想化的狀態還有很大距離,但是畢竟邁出了試探性的一步。』
『我們可以在高等教育領域中開出一個小的特區,小的試點,要想成為世界一流大學,就要有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這方面是可以進行嘗試的。』
陳勉說:『教育過去走過一些彎路,往往是一聲令下,很多問題到10年以後纔凸顯出來。』對此左東嶺表示非常認同:『大家先研究問題,再做試點,不要全面推開,否則「去行政化」之後會讓高校陷入無序狀態。』
辦大學首先要去官化、去行政化。
——全國政協委員朱清時
要想成為世界一流大學,就要有跟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全國政協委員陳勉
行政的職責更多側重於服務,真正實現『教授治校』。
——全國政協委員黃維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