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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學校園。
牧羊攝
清華大學校園。
蘇魯攝
北大與清華之爭,說到底壓根兒不是什麼『創世界一流大學』的學科之爭,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之戰。
常說北大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清華人『埋頭苦乾,行勝於言』,但北大纔子看不上清華的『太過現實,缺乏理想』,清華學人則對北大『眼高手低,空談誤國』深惡痛絕。同樣都坐擁一汪浪漫的名湖——未名湖與荷塘月色,為何兩校學子氣質卻大相徑庭?
這是因為,在瀲灩美景之外,湖,對於兩校學子的意義截然不同。北大的精神在未名湖之內,清華的精神在荷塘之外。
北大的同學習慣『天氣好的時候,就去未名湖畔讀書背單詞』;而清華的學生喜歡『天氣好的時候,就去圖書館上自習』。清華的這一點深為北大人看不上,譏之為『牛嚼牡丹』。
的確,對清華人來說看荷塘要『專程』去,而未名湖就仿佛北大人生活的一部分。
北大學生畢業後回憶起來,大學時代最美好的回憶多來自未名湖。但北大人因此說自己懂欣賞美,清華人可就笑了:『你們不就是學校太小,只有未名湖那一片有綠化嗎?我們從北宿捨到南主樓風景都很漂亮,一路騎車就一路欣賞了,都不需要特地去荷塘觀光。』
在相當約5個故宮大小的清華校園中,古老的德國風格建築掩映在一派蔥蘢綠意之中。站在標志性的清華圓頂大禮堂前,你望不到遐邇聞名的圖書館、水木清華、工字廳的身影,也不知道那麼多的清華學子都藏身何處。
有一個橋段一直讓清華人說笑時帶著淡定的驕傲:『中關村修路,可以公然從北大裡穿過去,卻只能繞著清華走。』
兩校學生都普遍帶有濟世的理想主義,但截然不同。
北大人自覺不自覺就會常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而清華人嗤之以鼻。他們舉出清華的校訓之一『為祖國健康工作五十年』,試圖『糾正』鄰居的認識。比起在書齋裡高談闊論,到基層或西部為祖國工作一輩子纔是清華人最尊敬的。
但北大人認為這種『螺絲釘』的清華式理想正是『缺乏理想』:『如果誰都不出來啟迪民智,那我們的國家怎麼辦?!』於是爭論又繞回了起點……
這也可能是清華人從政更有成就的原因,而北大人卻對此『不屑』。
『學術不是謀利和晉身的踏腳石,』北大人強調,『那些在媒體上不停露臉,學術上卻造詣不高的教授,在北大不會得到真正的尊敬。』
典型的北大人都有『孤傲』之氣,自認為是書呆子,如果不是跟自己在同一個層次的人,他就不屑於與之對話。他們至今仍受著五四及新文化運動的潛移默化,會將『德先生賽先生』掛在嘴上;而這會『雷焦』清華人。
『有人說我們迂腐,但我們不像理工學科那麼容易要錢,一年就出一個項目成果。』北大學子帶著點清高,還添了一句,『我們就看不起你們這種人』。
這句話點燃了清華人的怒火:『說比做容易,你在那兒說所謂的大道理,就能改變社會嗎?還不如紮紮實實做好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上世紀中期的院系調整造成了『文北大、理清華』,而今兩所名門都在努力增長自己的『另一條腿』。
如今北大的理科日益發展,校門之外的新建實驗樓也隨之而起;而許多清華人也會舉出以《大學》開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命名的老宿捨明齋、新齋,來反駁『清華寡文』的誤解。雖然書香味的建築留存至今,但清華人的人文素養也許同荷塘畔的朱自清先生像一樣,在漢白玉的中腰留有一道無法消除的拼接黑痕。
在北大人眼中,校園基本以圖書館為中心,而清華人眼中的校園中心是兩條筆直的主乾道。在畫棟湖光間散步的北大人崇尚『民主和科學』,而在筆直林道上蹬車的清華人相信實證和數字。
在一次研討會上,筆者曾見到北大教授高聲說:『這個案例對中國現代的法制進程很有意義!應該首先向社會公眾揭示公平正義所在……』而清華教授慢慢說:『我認為若要取得進展,應該抓住最明顯的財務問題……』
這是頗為典型的北大、清華之別。
北大的標志性建築圖書館及周圍教學樓,俱是中式白牆灰瓦、檐牙高啄,散發著京師皇家宮殿般的氣度。尤其是館藏浩瀚的北京大學圖書館前地勢開闊,如一位碩學泰斗,人人都在它面前仰頭觀嘆。而清華甚至連『圖書館』3字都被夏天濃綠的常春藤完全覆蓋。
北大的幽默是如孔慶東的纔氣。北大人自信地調侃自己一把,有BBS名為『一塔湖圖』,而它鄰居的BBS則直接叫作『水木清華』。
清華的幽默是如潘海天的技術流。比如有清華同學在學校網上『強烈質疑學生公寓熱水價格一噸32元』,他是這樣論述的:
『熱水以20度燒到55度來計算,1噸水耗熱量147000kJ,以電燒,電熱值3600kJ/kWh,市電費0.49元/度,熱效率98%,1噸熱水水費纔20元。以煤燒,煤熱值22000kJ/kg,煤價800元/噸,熱效率65%,1噸熱水水費更低纔8.2元。我想肯定是用燃煤鍋爐來供熱的,那麼如果算上設備費、人工費之類的,一噸水頂多十來元足夠了,怎麼可能需要32元?參考書目《熱泵熱水裝置》。』
而清華校方物業『有技術含量』的問答也每每被學生追捧,在網上一傳十、十傳百。有一次物業回答『宿捨廁所水管為何阻塞』的投訴,解釋完原理後建議『這位同學下學期選修潛水艇相關課程』,並附上了課序號!這對清華人來說很真實,不是虛構的笑話。
北大出纔子,清華多高官。『誰是中國最高學府』之爭已延續了近一個世紀,但在北大、清華人心目中可能根本不存在,因為個性迥異,實在無法一較『高下』。只好各自說著『清華北大』、『北大清華』,並一直在相遇時『糾正』對方的排序。
在外人眼裡都是『天之驕子』的他們,實際上如同太極的黑白,完全不同,卻又都在努力做中國之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