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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叔』紅了,連他自己也頗感意外。據互動百科公布的6月互聯網熱詞,『根叔』李培根的點擊達12.7萬次,僅次於北京大學原校長蔡元培的百科名片點擊量22萬次。
『根叔』的走紅源於一次題為《記憶》的演講。6月23日,華中科技大學舉行畢業典禮。校長李培根作了一篇僅2400餘字的演講,在全國媒體引發一場關於大學校長乃至大學精神的大討論。
事實上,從前年的《選擇》到去年的《牽掛》,再到今年的《記憶》,李培根的畢業典禮致辭延續了一貫的平實風格,每次都能博得學生熱烈的掌聲。只不過今年,他的演講詞裡加入了『打醬油』、『俯臥橕』等網絡流行語。
真誠的大學校長從不回避問題『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一面,學生對我也有很多批評,最尖銳的時候有學生喊著要把我「揪下臺」。』面對大家對『根叔』的追捧,李培根顯得平和而理性。
作為大學校長,成為學生發泄不滿的靶子可謂家常便飯。李培根也不例外,不過他的解決之道是直接面對。
最激烈的一次莫過於發生在2007年的『學位門』事件。當時,有媒體報道華中科技大學的二級學院——文華學院2003級1300名畢業生中,有超過700人拿到主校的學位證書。消息一出,華中科技大學炸開了鍋。學生直接將之形容為學校『賣文憑』,損壞學校聲譽,校園BBS上寫滿了各種言辭尖銳的批評。
盡管當時學校內部有不同意見,李培根依然選擇站出來和學生面對面。『面對學生,一個校長首先要有一份真誠。』這起事件的最終結果是,從『從2008年開始,獨立學院就都頒發自己的學位證書了。』
2008年華中科技大學在國內一個大學排行榜中排名第九,比前一年下滑了兩位。很多學生在學校BBS上發帖抱怨。當天,校長李培根便主動安排了一場交流會,就『學校排名』等問題對話學子。
參與那次見面會的學生劉裡鵬回憶:『原本以為校長會用很官方的話來向我們證明學校沒退步,沒想到他用整整1個小時的時間坦誠地告訴在場同學學校的種種實際不足、問題以及困難。而且還告訴我們學校正在做哪些事。』學生心頭的疑惑就此被解開了。
劉裡鵬說,自己下半年就大四了,衝著李校長,他一定努力爭取留在本校讀研,學校的氛圍很適合學生成長。
對於學校不好的一面,李培根從不避諱:『善於轉化』是華中科大一貫的優良作風,問題就是機遇,我們知道了問題的所在,就可以把問題轉變成機遇。
『根叔很受歡迎,但我們並沒有盲目崇拜』鮮為人知的是,李培根16分鍾的演講,雖然被掌聲打斷30次,眾多學子起立高喊:『根叔!根叔!』但從香港一家媒體發布的新聞照片來看,演講顯然並沒有打動所有的畢業生——有的畢業生在典禮上睡覺。
『根叔的演講詞走紅不是因為貼近我們。無論是「姐的狂放」,還是「哥的犀利」,這些看起來都像是「非主流」,是調侃的代名詞。很大程度上,根叔只不過是用了一種非官方的語言,表達了我們對現行大學行政化體制的嚴重不滿。』華中科大08級一名學生在天涯論壇上發帖,稱『在我們學校根叔是很受歡迎的,但是我們並沒有盲目崇拜。』
新浪網上的《大學校長滿意度調查》印證了這個說法:67%的參與調查者見到校長的場合是在『開學或畢業典禮』上,其次是在『會場上』;在『以學生為本』方面,76.1%的學生對大學校長不滿意。
畢業生真正想聽的是什麼?武漢科技大學的畢業生劉文敏說,『根叔的演講能打動人心,但從畢業生的角度來看,並沒有多大用。相反,國外一些知名大學的畢業典禮,通常都是圍繞一個主題,比如公平、正義等精神,請一些社會上的名家作演講。這些精神會讓即將走入社會的畢業生受用終身。』
『現在的中國大學,最不像大學,像中國足球,只要你願意罵,天天都會有人喝彩。』華中師范大學畢業生小周坦言,『在目前的體制下,把大學精神的重樹寄希望於某一所大學的校長,不可能,也不現實。偶爾有些人出來講幾句大實話,我們肯定是拍手稱贊。』
武漢一所高校的碩士研究生袁浩說,其實演講稿沒什麼高下之分,更不能代表學校。我們不僅要看校長說了什麼,更要看校長做了什麼。遺憾的是,從當今的大學校長身上,人們見慣了一身官僚氣。中國能否產生世界一流大學,能否出大師,大學校長很關鍵,我們需要更多的『根叔』,需要更多有『教育家情懷』的校長,需要更多敢於積極改革、主動去行政化的校長。
大學生: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校長『「根叔」的走紅,映射出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學生對一個大學校長的期待、對大學精神回歸的期待,值得深思。』武漢某高校教師周先生總結說。我們需要什麼樣的大學校長?帶著這個疑問,記者采訪了高校的一些大學生。
武漢科技大學大三女生丁蓓蓓說,『假如我是大學校長,我會提供給學生一個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我將引入更多的競爭,從食堂到超市再到浴室,誰能得到學子的好評,誰就可以獲得收益。我絕不會背上沈重的後勤包袱,因為我深刻地明白不是我在背包袱,而是我所深愛的學生在替我背包袱,而我寧死不可讓我的學生受委屈。我會鼓勵並保障我的學生在BBS上書寫發自內心但不具姓名的文字,這些文字不管內容如何都會被永遠保存在數據庫裡而不用擔心被刪除。』
武漢大學碩士研究生周健說,『假如我是大學校長,我會讓我校的專家認真調研,多方討論,改革校內行政體制,提高管理水平。我會讓每一個崗位都受到學生的監督,學生有問題可以自由反映,體制也會迅速反應。我要讓每一位行政管理老師都累到要死,還必須笑對學生,否則就讓賢。我會引入第三方的監督機制或會計事務所,監督並公開我的資金流向,我要向大家表明我的大學運營良好。』
武漢某部屬高校2008級的一名法學博士譚洋說,『假如我是大學校長,我絕不會讓自己的大學參與學術造假。而學生和教師水平的評定,完全在於學術委員會的決定。我會在名義上和實際工作中,讓學術委員會的資深教授感到他們在這個學校的權力地位遠比我高,他們纔是學校的重中之重。我會把機會留給年輕的老師,我要在專心做校長之後,再回到科研崗位,再認真寫書。我不願意動不動就留下名譽主編的印刷字樣,我知道這是侮辱不是尊敬。』
湖北大學05級的畢業生黃偉表示,『假如我是大學校長,在畢業典禮上,我會告訴在場的每一位畢業生,你們每一個人將來不管是什麼身份,有何種前途,只要有你們,我們的大學就會更加美好。你們的將來要由自己真心付出,要終生不忘我的大學的精神,而不管你們走在哪裡,我們的大學都會是你最堅強的支持。』本報記者甘麗華實習生袁於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