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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給兒童帶來快樂的教育,已成為一些兒童的噩夢。
『我們沒有周末,全市幾乎所有的孩子周末都在上各種補習班,沒有童年和童趣,成為各個靠辦補習班賺學生錢的人的目標。孩子們的創造性都被扼殺了,如何去建設創新型國家?』北京市中關村小學一名學生在寫給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技大學原黨委書記郭傳傑的信中說。
3月7日,在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列席的全國政協教育界別聯組會議上,郭傳傑宣讀此信,引起社會關注。
全國政協委員、知名兒童文學作家湯素蘭告訴《瞭望》新聞周刊:『社會的高競爭現在已經落到孩子身上,孩子的生活嚴重缺乏樂趣。』
針對時弊,『十二五』規劃綱要(草案)裡提出,要遵循『學生身心發展規律』,『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業負擔』。
一些觀察人士還指出,更重要的是端正教育的目的,是為了滿足家長的期盼、學校的考核、甚或『國家的事業』,還是孩子們自己當下和未來的人生? 『被逼著不快樂』
在湯素蘭的記憶裡,她的童年沒有太多玩具,但有一群玩伴,『物質生活遠遠沒有現在豐富,但大家非常快樂。現在則是學前教育小學化,兒童太沒有游戲了。』
湯素蘭說,如今成人對待孩子,就像對待飼養場的雞一樣。她說,飼養場的雞,我們要把它們填得飽飽的,讓它們長得肥,下蛋多。雞不吃食,就給它們吃助消化的藥,讓它們吃得多。吃多了,身強力壯,雞鴨就會活躍。太活躍了,又怕掉膘,就給它們吃安眠藥,讓它們吃過了就安安靜靜睡覺,長更多的肉。為了提前下蛋,就吃激素,為了一次下蛋數只,就吃催排卵的藥這樣下來,一只小雞從出殼到長大、下蛋,周期越來越短,有的小雞只需二十來天,就能變成肉雞上餐桌。
許多孩子的情況是,從幼兒園起就可以參加公共英語等級考試,原來要大學畢業纔通過四級英語考試的,現在小學就可以了。『我們相信在孩子身上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有一天爆出料來,說哪個孩子一生下來就英語過了四六級,也不會讓我們瞠目結舌,因為一定是媽媽胎教有方。』湯素蘭說。
如今中國城鎮的孩子多為獨生子女,承受的壓力更甚以往。有錢人家往往怕孩子被壞人綁架了,不許他們和陌生人說話,回家馬上關進籠子裡。沒有錢的人家,大都也不敢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再窮不能窮孩子,變本加厲地給孩子買復習資料,參加多種培優班,剝奪孩子的玩樂時間。
孩子們激烈的競爭往往就發生在『90分和100分』之間,一個題目即便會做了還要練習十遍二十遍。近年中考和高考分數節節走高,許多學生一個個像計算機一樣准確,把知識點背得滾瓜爛熟。
在湯素蘭看來,苦的不僅僅是應試教育下的孩子,現在反而是那些接受『素質教育』、被授以各方面能力的孩子更累,『家長一方面想要給孩子素質教育,另一方面應試教育還不敢丟下。家長生怕孩子輸了,孩子也就被逼著不快樂了。』
湯素蘭認為,這需要社會達成共識。『如果我帶孩子去動物園了,孩子很開心,但別人家的孩子在家裡做1+1=2,雖然我的孩子很有想象力,他甚至知道蛐蛐是怎麼唱歌的,但他不會做1+1=2,那大家就會認為他不是優秀的。』 『成人並不比兒童高明』
湯素蘭說:『孩子不是成人的預備,更不是縮小的成人,孩子是獨立的存在,有自己身心發展的規律。成人並不比兒童高明。』
人格的完善,心靈的自由,對生活的熱愛,以及創造力,孩子被公認往往比成人更優秀。但在中國,有一個見怪不怪的現象,受的教育越多,創造力反而越低。
湯素蘭認為,當前社會對人纔的衡量標准過於單一,社會的價值體系也很單一,就是有權、有錢。『我看國外的一些影視劇,人家哪怕是個餐館端盤子的,也很有成就感。我們的教育則是,如果你現在不好好學習,那你將來就只能端盤子、掃大街。』
她表示,這既與中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等傳統價值觀念有關,也與社會轉型的價值觀念變遷有關。總體而言,社會不肯承認,每一份工作都是平等的。『我記得以前說起雷鋒叔叔做的都是很普通的事,但我們不是也覺得他很偉大嗎,包括那個時候的一些勞動模范等,社會也號召向他們學習。但是現在,恐怕很多人都會覺得掏大糞這個工作並不體面。』
她說,現在的家長期望值都很高,恨不得自己的孩子都是棟梁之纔,不能接受孩子只有一技之長,去做一份普通的工作,『說到底,這還不是公民社會,不能做到不管從事什麼工作,在社會上都是平等的。』
湯素蘭覺得,當所有人都在老有所養等社會保障等各方面比較健全的時候,當家長不指望孩子的回報,覺得只要孩子自己很快樂就很好的時候,孩子纔會不那麼沈重。(張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