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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鬧天宮》
《哪吒鬧海》
《紅孩兒》
《小鈴鐺》
記憶裡的《小鈴鐺》
在記憶的碎片裡,鉤沈出這部已經布滿塵埃的兒童片,獻給曾經童年並且不願從中走出的大朋友,以及正在童年的小朋友,祝你們節日快樂!
文\王一冰
小時候看過一部叫做《小鈴鐺》的兒童電影,它拍攝於1960年代。
我的童年,充滿了集體主義的味道。它屬於二十多年前遙遠北方的一座小城,那裡說不上發達,但也不很閉塞。小城有一些電影院,我們經常在某個下午排列好隊伍,手拉著手,被老師帶領著,徒步前往電影院看電影,《紅孩兒》、《閃閃的紅星》、《地道戰》。那時候的我們正是祖國塑料大棚裡栽種的花朵,穿著一樣的藍白顏色的少先隊服,系著一樣的紅領巾,懷揣著同一顆長大後要報效偉大祖國、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做貢獻的紅心。
然而,記憶中的《小鈴鐺》並不是在電影院看的。我家有一臺黑白的電視機,那裡盛產著我有限的童年回憶,《大鬧天宮》、《哪吒鬧海》、《天書奇譚》、《邋遢大王奇遇記》。《小鈴鐺》也出自這裡。
小時候,看到的是開心;長大了,看到的是懷舊。
《小鈴鐺》的故事,今天看來,其實非常簡單。影片講述的是一個木偶演出隊,在路上不小心遺失了作為報幕員的木偶小鈴鐺。小鈴鐺被小滿和小佳兄妹撿到了。小滿希望將小鈴鐺留在身邊和自己玩一天,而小佳堅持要把小鈴鐺還回去,因為它還要給更多的小朋友報幕呢。小滿甩掉了妹妹,自己帶著小鈴鐺到公園玩耍。後來,他在公園睡著了,夢見自己跟著小鈴鐺,騎著木馬飛到了木偶劇團。在這裡,木偶們為小滿表演了很多節目。小滿還登臺和木偶們一起為小朋友們演出。但是這時候,另一個非常巨大的小滿出現了,要搶走小鈴鐺,只和他一個人玩。這時候,小滿醒來了,他認識到了自己的自私是不對的,應該把小鈴鐺還回木偶劇團。
小時候看這個片子,大家都帶著歡樂的情緒,因為它與眾不同。我們這代人的童年,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這邊,老一代的革命影片還在洗滌我們的靈魂,而那邊,日本和美國的動畫片正在登陸,就要漸次普及。看慣了高大全的戰斗英雄,又沒有太適應日美的新卡通,《小鈴鐺》這樣輕松、瑰麗、奇幻、諧趣的電影,在當時並不多見。沒有鬼子、美特、地主、資本家,也沒有群眾、老村長和戰斗英雄,有的只是一個活潑但有小小缺點的小男孩。沒有階級斗爭,沒有敵我矛盾,沒有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有的只是碧瓦紅牆的北京城,活潑可愛的小動物,美麗的小朋友,以及充滿想象力的木偶劇團。於是,這與同時代影片不一樣的輕松美好的格調,深深印刻在了當時身為小朋友的我的心間。作為小朋友,我非常想進入小鈴鐺的童話的世界,我相信木馬可以在天上自由的飛翔,相信木偶自己就會唱歌跳舞,更相信男孩小滿的自私是不對的。一個思維能力有限的小男孩,所能想象到的童年的幸福,也不過是希望櫥窗裡陳列的玩偶一下子全都走進自己的生活。
再一次看到這部沒有壞人的兒童電影,已經沒有了孩提時代迫不及待的興奮了,除了粗淺審視影片的技術語言外,我看到更多的,恐怕是流年逝水的感嘆和懷舊了。與其說這是一個教育小朋友培養集體意識的故事,還不如認為就是一場木偶嘉年華的拼盤。電影用大部分的篇幅,表現小滿在小鈴鐺的引導下漫游木偶樂園,由不同角色、不同造型的木偶為他表演豐富多彩的節目。這時候,纔突然意識到,木偶已經離開我們太久遠了。小時候那些大把大把的國產木偶動畫片,如今已然銷聲匿跡了;小時候那些隨處可見的木偶演出,現在也寥寥無幾了。與現在這個物質和媒體極度豐盈的時代相比,我的排著隊伍步行去電影院、看黑白電視的童年,多少顯得有些寒酸。但是,我們的童年有木偶戲,有水墨動畫片,有屬於我們的朴素的絢爛。這些記憶幫助我們理解世界的多樣性,世界的多樣性不僅僅局限在像當下媒體時代一樣對內容的關注上,還在不同的藝術呈現手段上得到傳達。因此,雖然在今天,動漫、游戲等產業比之二十多年前,可以說幾何級數地發達和繁榮著,但是這種繁榮背後的藝術方式卻表現出嚴重同質化的趨勢。所以,“80後”追憶童年時的逝水年華,不僅僅是青春逝去的感傷,也不僅僅是懷舊的戀物癖,本質上它是我們面對網絡社交對自身生存方式和情感方式同質化碾壓時,為逝去的豐滿的生活質感唱出的詠嘆曲。
一轉眼,主演《小鈴鐺》的小男孩石小滿,如今已是年過半百的老戲骨了。這部電影裡面被少年兒童熱情謳歌的時政,也都變成了歷史名詞,沈淀在了教科書的某些角落裡。在時間的尺度上,任何企圖停留的努力,最終都會被無情地驅散。
謹此,在記憶的碎片裡,鉤沈出這部已經布滿塵埃的兒童片,獻給曾經童年並且不願從中走出的大朋友,以及正在童年的小朋友,祝你們節日快樂!
(作者為1981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