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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小區外蹲個賣雞蛋的
隨著大規模集約化養殖業的發展,口感鮮嫩的純正農家笨雞蛋與城市越來越遠,就算市場裡貼著標簽的高價笨雞蛋也難逃市民的『信任危機』。而在沈城的某個角落裡,有著這樣一位不起眼的農夫——家住法庫縣的他,27年來堅持每周末騎自行車往返10小時來沈賣笨雞蛋。這麼多年來,晚上他就露宿街頭,餓了就吃饅頭咸菜。他的笨雞蛋銷售很火,騎車來一趟能賺200元。
7月3日零時,記者途經皇姑區寧山路翔鳳華園門口時看到,保安崗亭旁斜立著一輛破舊的28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把破舊的大杆秤,破車座上包著個紅色塑料袋,自行車後座兩側分別掛著大編筐,車後座上鋪著一層稻草,上面擺著幾個個頭不大的雞蛋。自行車旁蹲著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他身穿軍綠色的老式警用坎肩,正在和小區保安攀談。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賣雞蛋的人,可這麼晚了,他在等誰買雞蛋呢?
記者走上前去,男子以為記者要買雞蛋,便起身要去拿秤。『這樣大半夜的,有幾個人能來買雞蛋呀?』記者問道。男子憨笑著說:『俺是等著明天早上到這個小區對面馬路市場賣雞蛋的。』
恰巧這時,一位小區女業主回家,女士很熟悉地跟賣雞蛋的打了個招呼:『他賣的笨雞蛋可好啦,我每次都買200元錢的。你買回家煮著吃或者蒸雞蛋糕,就能吃出和市場上雞蛋的區別了!』記者花12元錢買了一斤雞蛋,表示要先嘗嘗,吃好了下次再多買。農夫的秤給得高高的,他一邊幫記者裝雞蛋一邊說:『你就回家吃去吧,這是農家溜達雞下的蛋,味道可好呢!下回你要買雞蛋提前給俺家打電話,按說我每周六都來,可伏天雞不愛下蛋,如果想要我得提前給你預備。』
農夫從兜裡掏出半截鉛筆頭,又跑到小區門口告示邊撕下一塊空白紙角,寫下他家的電話號碼。他說手機太貴,所以只有家中的座機號。
他叫許利,今年49歲,家住法庫縣丁家房鎮丁家房村,是當地一位農民。他騎自行車來沈陽市內賣雞蛋已有27年之久!最初在皇姑區的五一商店、碧塘公園賣雞蛋,後來經人帶路轉移到銷路更好的寧山路百鳥公園、翔鳳華園附近,在這裡他已經賣了10年。
老許說,他每周六都會來這裡賣雞蛋。老許一般在周五晚上9點到12點睡3個小時覺,周六凌晨1點在家吃飽飯後摸黑騎車出發。路上要休息幾回,他一般會找修車鋪、小門店之類的有燈光的地方坐一會兒,以防被途經的長途大貨車撞到。周六當天清晨6時左右,老許可以趕到翔鳳華園農貿市場,或者百鳥公園早市,如果當天賣完,老許就再騎車5小時返回家中;如果沒賣完,他就會在街頭對付一宿,然後次日清晨再去賣。
記者問:『你明天早上纔開始賣雞蛋,現在怎麼不去找個旅店睡覺呢?』他回答:『住店多貴啊,我哪捨得錢啊!我是從法庫騎了5個小時自行車過來的,來回一共10小時,就是為省點本錢,如果都搭進住店、路上了,俺賣這兩筐雞蛋還掙啥錢啊?』 『那你每次來都不住店嗎?』他對記者搖搖頭:『呵呵,20多年了,我從沒在沈陽住過店,就在路邊克服克服得了唄。』
這不,夜深了,附近除了老許,就剩下小區保安和停車場收費崗亭裡的打更者。老許買了兩個饅頭、一碟花生米,一份咸菜,又笑呵呵地從超市裡拎來一瓶啤酒——這是他一天中最豐盛的一餐。他從停車場收費崗亭裡借來板凳搭成小桌,一邊吃飯一邊開心地和保安、打更者嘮嗑打發時間。有時候老許還會借打更者的電熱壺煮四五個雞蛋分送給保安和打更者。
夏天蚊子太多,後半夜,保安就讓他在崗亭裡面打兩個小時盹。清晨5點半左右,居民起床了,老許又去對面的市場賣他的雞蛋了。
去年以前,老許一直是和妻子一起來賣雞蛋的。為了多賺點錢,妻子除了養雞、種地外,今年在家還增加了養豬、種香瓜等項目。所以,老許啟程來沈前,妻子在家中就負責給他備貨,然後由老許一個人上路。
那麼,這對兒夫婦為何這般拼命節省賺錢呢?老許告訴記者,家中哥們多,生活本來就比較困難。後來家中的獨生子在沈陽市讀函授、念大學需要用錢,所以他倆這幾年『手刨腳蹬』地賺錢都是為了孩子。8年時間夫妻倆給兒子在上學方面就花了近10萬元,而這些都是老許騎自行車騎出來的。
現在兒子在市內找到了一份工作,終於有了一份穩定收入,可父母又開始為兒子掙結婚的錢了。『城裡的房子太貴了,咱不敢想,可農村的房子還是給兒子准備出來了,已經盡最大努力了』。
老許的妻子高秀英在電話裡對記者說:『我倆在家從來不閑著,養雞、養豬、種香瓜、收雞蛋、擺雞蛋、賣雞蛋,每天都要起早爬半夜的,總有乾不完的活。別人農閑的時候都去扭秧歌,我倆就在家一邊聽著人家敲鑼打鼓和放音樂的聲音一邊乾活。』
騎了這麼多年車,老許的身體依舊非常健康,老許賣雞蛋回來妻子總會給他包頓青菜餃子補養補養。『我家老許再騎個三四年兒吧,估計兒子結婚錢就能出來了!』可是高秀英又擔懮地說:『不過,我兒子今年都27歲了,等那個時候就成半個小老頭了。其實我也盼著兒子能遇到懂事的姑娘和我兒子早點結婚一起奮斗,將來咱家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老許笨雞蛋』不脛而走老許說每次盡量多帶雞蛋,卻總是不夠賣。『在農村,雞蛋不是啥新鮮玩意,家家都吃這種蛋,有的人家剩很多也吃不了,我不如收來一起帶去城裡賣了。』每周剩下的時間,老許除了養好自家的雞,還到處收雞蛋。因為農戶家的溜達雞都有限,每家最多只能收三五斤,所以要收一個星期纔能積攢到每周來市內要賣的量——100多斤。
雖然老許賣的雞蛋外表上和市場上的『帶標簽』笨雞蛋差不多,但是市民寧願去找他購買,老許運來的雞蛋口感鮮嫩味道醇厚,漸漸地他帶來的雞蛋總是在一兩天內被人一搶而空,自行車上的『老許笨雞蛋』也在百鳥公園一帶不脛而走。
27年前剛開始賣雞蛋時,老許收雞蛋是1元錢一斤,他來沈陽賣1.2元一斤。後來物價逐年上漲,現在笨雞蛋價格漲了10倍,收購價格變成了10元一斤,賣價則變成了12元一斤。由於沒有住宿、交通費用,去掉點吃飯錢,老許一趟來回能掙大約200元錢。
『我們在城裡認識許多好人』老許的妻子高秀英告訴記者:『百鳥公園那地方的沈陽人兒對我們可好了呢!』
據她說,去年以前,她都是跟丈夫一起去賣雞蛋的,那時他們晚上就在翔鳳華園通往百鳥公園之間的一趟做買賣的小平房門口呆一宿。後來,漸漸地和做買賣的熟悉了,有賣菜的人看他們兩口子這樣艱苦,就把裝菜的倉庫鑰匙留給他倆,還在裡面點上蚊香,算是給他們提供個暫時的打盹之處。
『還有那些晨練的居民,有幾位60多歲的大姐總來向我們問寒問暖,總誇我們太能乾,太堅強了。有人給我們送過牛奶,有人下雨了給我們送雨傘,還有一位大姐每年都給我們送粽子,今年過節沒找到我家老許還專門給家裡打電話問老許去沒去賣雞蛋。還有人打電話來說,「好長時間沒遇到你們來賣雞蛋了,是不是換地兒了,我都想你們了」。』
值得敬佩的『蛋殼精神』雞蛋,一個貌似脆弱的物體卻有著驚人的抗壓能力,物理學上把雞蛋歸類為薄殼結構,它獨特的曲面構造使它抵消了各種外力,同時使它擁有了難以想象的持久性和抗壓力。
為了維持家庭供養孩子,老許夫婦用超強的毅力風雨無阻騎車賣蛋27載,正是這種如蛋殼般的小人物精神,纔讓我們悟出了許多人生的哲理。用老許妻子的話說『鋸響就有末』,少些坐享其成和自暴自棄的想法,也許你會找到自己的價值,甚至會驚奇地發現,原來你自己也擁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能力……(記者徐微微攝影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