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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我國第一個全面考查聽、說、讀、寫能力的漢語語言評價系統『漢語能力測試』,今年10月將率先在上海、江蘇、雲南、內蒙古試點。目前該項測試只針對高校學生和成年人,不針對中小學生。
主辦方希望通過這樣一個測試促進大家在中學畢業後還能保持和提高個人的母語水平。但也有人提出:通過考試能否測量出母語的真正水平?
巢宗祺 國家漢語能力測試學術委員會副主任、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
對外語的重視程度超過母語,大學生忙於應對外語考試,對本國的通用語言文字不大當回事。大學生畢業、就業要考察英語,但是對漢語言文字應用能力卻不太關注
據我所知,建議推出這項測試的,大概有兩方面的人:一是某些用人單位,包括政府部門、公司企業等,另一方面是有關部門的主管人士。
一些用人單位在選拔、錄用某些工作人員時,需要了解他們運用漢語言文字進行交流溝通的能力,但缺乏便捷適用的手段。例如,有的大公司客戶服務部、公關部需要善於和客戶進行口頭和書面交流溝通的員工,前去應聘的大學生人數很多,公司人力資源部逐一仔細考察應聘人員的語言能力應付不過來。這些部門的管理人員就萌生出一個想法,希望能夠開發一套漢語能力檢測的工具,並且由專業機構來實施,為本部門遴選相關員工提供參考依據。
另一方面,社會上反映的普遍情況是,對外語的重視程度超過母語,大學生忙於應對外語考試,對本國的通用語言文字不大當回事。大學生畢業、就業有考察英語等級考試的情況,但是對於漢語言文字應用能力的狀況,關注不夠。在教育領域,經常有人嘆息,現在人們的語文水平呈下降趨勢。也有人不贊成這樣的評價,認為語文教育的普及程度比過去高了,而人們所抱怨的可能是從事語言文字工作的群體的狀況。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相比從前,語言文字教育的課程被壓縮到很小的一塊地盤,社會對人纔的評價不再像從前那樣高度重視語言文字的功底,社會思潮的偏向及其造成的無形的評價標准,對學生學習時間和精力的投放無疑會產生極大的影響。再加上現在生活節奏大大加快,人們對所要發表的語言文字作品的打磨,似乎也不那麼重視。有關部門的主管人士在反復聽到這樣一些議論以後,提請有關部門研究,是否有可能推出漢語能力測試,爭取滿足一些用人單位的需要,並通過逐步的引導,將『漢語應用能力』納入人纔評價體系,以此來促進漢語學習,進一步提昇我們國民的漢語應用能力。
在這樣的背景下,教育部、國家語委推出這項測試,下半年開始在一些地方搞試點,一步一步摸索起來,倘若不成功,就退回去總結經驗教訓;如果有一定的成效,就再繼續往前探索。
語言能力和學歷雖然有一定的聯系,但不存在完全一致對應的關系。學歷不高的人可以通過自學使漢語應用能力遠高於其學歷所要求的水平
項目確定之後,有關部門聘請了多個學科的專家成立漢語能力測試學術委員會,研討測試工具開發的工作。由北京、天津、上海三地有關的專業工作者組成課題組,研制漢語能力標准和測試大綱,設計編制樣卷,研究評價系統。在研究過程中先後進行了三次試測。
我們受委托從事這項研究。外語的等級考試,面向外國學生的漢語等級考試,都已有先例。而面對本國公民或者說『母語使用者』,從來沒有見到過相應的參考材料,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摸索過來。
研制《漢語能力標准》,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漢語能力水平的劃分,究竟分幾個等級合適?起始的等級從哪裡開始?劃分等級的依據是什麼?如何描述各個等級的漢語能力水平?
課題組裡討論過幾種設想,比如,設立三個等級,以接受過完整的義務教育的公民作為起始點的參照對象,級與級之間密度不能太大,否則各個能力等級很難描述清楚。也有意見認為,設計的起點太低,用於實際測試的意義不大,只有語言能力層次比較高的人纔會有參加測試的需要,建議以高中畢業生或者大學畢業生作為起始點的參考對象。後來考慮,用於了解我們國家公民語言文字能力的現狀和未來,衡量的起始點有必要放低一點,即使漢語言應用能力層次較低的人參加測試的可能性不大,但在《標准》中設立若乾個等級,對應漢語能力水平的某幾個層次,還是有其價值的。根據這樣一種構想,《漢語能力標准》先設定六個等級。接下來試著進行劃分等級,看是否能大體劃分清楚,如果搞不成,再嘗試走另外的道路。
劃分漢語能力等級,『學歷』是一個重要參考因素。不過必須考慮到,語言能力和學歷雖然有一定的聯系,但不存在完全一致和對應的關系。學歷不高的人可以通過自學使漢語應用能力遠高於其學歷所要求的水平;而從另一方面來看,由於學歷教育包含多門學科,不局限於培養學生的漢語應用能力,所以某些人學歷較高,但漢語應用能力有可能遠低於具有該學歷的人群的一般水平。以高中畢業生這一群體為例,其中有的人語言能力可能和初中生相差無幾,而有的人則完全可以達到大學中文專業學生的水平。而且,如果將學歷和漢語能力等級完全對應起來,憑學歷證書就可以證明語言能力水平,也就根本不需要漢語能力測試了。
『職業』也是劃分漢語能力等級的一個參考因素。不少職業都對從業者的漢語應用能力有相應的要求,因而兩者之間存在一定的聯系。但是有些領域在漢語應用能力方面並沒有准入限制,在實際工作中對漢語應用能力也沒有專門的要求,因此這些職業人群的絕大部分人漢語應用能力可能不太強。但由於就業因素復雜,即使在從業准入門檻較低的職業中,也會有一些在漢語應用能力某個方面比較突出的從業者。
一級對應於『初小』水平,相當於小學四年級,二級對應於小學畢業水平,三、四、五級分別對應於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非中文專業)的水平
在參考學歷和職業因素的基礎上,我們通過對大量樣本的分析,經過反復研究,確定以人們完成語言運用任務時的表現,作為對漢語能力等級劃分的主要依據。
例如,某個人在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哪些場合、面對哪些話題能參與交流,參與交流的深度如何;在能參與的語言活動中,交流的場合和話題具有什麼樣的特征。再如『聽』和『讀』的材料中,所用詞語涉及的知識領域分布如何,詞語所指是抽象問題還是具體事物;組織語言的功力和語言的基本格調如何,是否能選取恰當的詞語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選詞用語是否和交流場合相切合。又如對語言材料的理解是否正確、全面,表達是否嚴密、流暢,反應是否敏捷,是否能用恰當的措辭和語氣語調傳達其思想觀點和情感態度;采用的詞語、表達方式、文體是否切合題旨情境,是否適切交流對象的文化背景,是否能為實現其表達意圖而采用合適的技能和策略等。
為了便於了解漢語能力等級的劃分,我們還是借助與『學歷』對應的方法來作一個介紹:一級對應於『初小』水平(相當於小學四年級),二級對應於小學畢業水平(相當於從前的『高小』),三、四、五級分別對應於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非中文專業)的水平。以上依憑『學歷對應』這一因素,大體上將漢語能力水平五個等級勾勒出來。此外,聯系用人單位的需要和大學有關專業畢業生學業專長的因素,設立『六級』。這一級別的設置,更多地是參照語言文字應用業務專長的因素。我們給這六個等級分別擬一個名稱:一級為入門級,二級為基礎級,三級為普及級,四級為通用級,五級為提高級,六級為專業級。
考察應試者的漢語言文字應用能力,不測試語言文字的學理知識。試題緊扣實際應用,注重實踐性、時代性和實用性,對普通話語音和漢字書寫水平有一定要求
《漢語能力標准》對各個等級漢語應用能力的描述,著眼於語言文字運用實踐中的具體表現。這項測試,從聽、說、讀、寫四個方面考察應試者的漢語言文字應用能力,不測試語言文字的學理知識。試題緊扣實際應用,注重實踐性、時代性和實用性。對普通話語音和漢字書寫水平有一定的要求,但這種要求結合在對聽說讀寫能力的綜合評估之中。應試者主要通過電腦來答題,即所謂采用『機考』的方式,可能會有少量題目需要用紙筆書寫。
經過較長一段時間的努力,這項測試今年十月份將在四個地區進行試點,先行開考的是四、五兩個語言能力等級。因為在調研中用人單位都比較關注這兩個等級。試點由教育部考試中心在教育部、國家語委領導下組織實施。
我們課題組依據所研制的《標准》和《測試大綱》,編制出一批樣卷,雖然也經過一些試測,但是樣本畢竟有限。下一步將在更大規模的試驗中接受檢驗。通過試點,還會有大量的修改、補充、調整的工作要做。
目前的題目和形式更加側重於漢語實際應用情況,沒有強調試題文學性,而是強調語言實際應用情況。和其他語言測試不同的是,考生最後的成績由兩方面組成,一個是分數,一個是評語,對於評語,我們正在開發一個系統,通過這個系統給出的評語能貼近語言應用實際。
按照設計目標,這項測試考察的對象是以漢語為基本用語的人群,主要是職場人士,考察的主要內容是在生活、工作和學習中運用漢語進行交流溝通的能力。如果外國人有興趣也可以報名參加。這當然是個人自願的事。有的單位覺得有這種需要,可能會動員員工參加。
有人會問,這項測試管用不管用?我們覺得目前所做的工作是一種試驗。開發一個新的評價工具,必然需要通過反復試驗,反復調整。最終需要由反復試驗的結果來回答。
【相關鏈接】靠突擊無法『超水平』發揮
不同的人運用本國通用語言文字的能力有高低之分:
有的人能毫不費勁地把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表達出來,有的人長篇大論說了半天,別人還是不知所雲;表達同一個意思,有的人可以把別人說得笑了,有的人則可能把人說得跳起來。
有的人說到柴米油鹽,家長裡短,可以頭頭是道,要他對某一重大事件的事理進行剖析,就往往『理屈詞窮』,也許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和表達方式,也許是言語表達條理不清。
人們的語言表達能力也許會在不同類型的領域裡表現出很大的差異。
大文豪歌德是律師出身,他在法庭辯論時,常常大段大段發表動情的演說,屢屢被法官制止。他發現自己的文纔適合於文學的表達,卻不適合於言辭犀利、表達嚴謹的推理論證。在明白自己不能成為一名成功的律師之後,他毅然改弦更張,最終成了一位偉大的文學家。
『不會說話』這一說法,可能是指某人有生理上的缺陷,不具備基本的語言能力,也可能是指這個人不善於根據特定交流對象和情境的需要,采用合適的詞語和表達方式,恰當地傳遞有關信息。漢語能力測試所追求的目標,就是要檢測人們運用語言文字『恰當地傳遞有關信息』的能力。
應對這樣的測試,一般說來不需要在考前花多少時間准備。如果運用漢語的實際能力原本不強,想要在短時間裡突擊,『超水平』發揮,不太容易。不過,考前也確實需要作一點准備,所能做的事情無非是熟悉一下題型,以便在考場上能適應這種測試,避免因為對題型不熟悉而不能獲得自己本來應該得到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