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津雲"客戶端 |
||
跟兩只寵物狗“毛豆”和“妞妞”道別時最痛苦
“俊博,快起來吧,姥姥早飯都做好了。”早晨7點整,姥姥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馬俊博不情願地“哎”了一聲,一個翻身,又把頭埋進被子了,直到幾分鍾後姥姥把她從床上“薅”起來。今天是開學第一天,馬俊博可不想遲到,刷牙洗臉、吃早飯,前後不超過10分鍾。背上書包,蹲下跟兩只寵物狗“毛豆”和“妞妞”道別,一溜煙兒鑽出了家門,步行10分鍾左右,7點30分,她踩著點兒進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攤開課本,心想著寒假就這麼過去了,馬俊博真心地不捨,除了還沒玩夠之外,最讓她心裡難受的,就是又要開始跟爸爸媽媽過起兩地分居的日子了。
馬俊博有兩個家,一個在昌平區天通苑東二區,一個是西城區洪茂溝社區一個老舊的兩居室。因為在西城區的中古友誼小學就讀,每周一到周五,馬俊博會跟著姥姥帶著小狗一起租住在洪茂溝,周末爸爸媽媽會把她、姥姥和小狗們接回天通苑。在學校附近租住,是為了讓馬俊博早上可以多睡會兒,晚上不用熬太晚,能專心學習,健康成長。
在學校裡,一般把不住校的學生稱為走讀生,馬俊博覺得自己也算走讀生,更形象地說應該叫“跑讀生”,因為經常要家和學校兩頭跑,從一開始跟著媽媽坐公交每天來回跑,到現在的租房子每周來回跑。而像馬俊博這樣的“跑讀生”在天通苑、回龍觀這樣的大型居住區有很多。每到開學,他們就會全家總動員:預備,開跑……
每天跑的日子
清晨6點10分前“殺”出天通苑
2002年,馬俊博跟著爸爸媽媽從城裡住進了天通苑,2006年,她到了上小學的年齡。跟身邊很多城裡來的孩子一樣,俊博被爸爸媽媽理所當然地安排到了城裡上學,理由是天通苑周邊沒有像樣的學校。
2006年的天通苑,交通不像今天如此便利,地鐵5號線尚未建成,公交車也不算太多,嚴重的堵車更是讓住在苑裡的上班族苦不堪言,在這種情況下,俊博跟著媽媽愣是“殺”出了一條上學路。
開學前,媽媽特意踩了幾次點,計算和總結出最晚出門時間、最快乘車路線等,既要保證女兒充分睡眠,又要保證不能遲到,時間甚至精確到了分鍾,算計本領發揮到了極致。天通苑和學校之間的直線距離約30公裡,地鐵是最快而有保障的交通方式。但當時距離天通苑最近的是城鐵13號線立水橋站,為了在7點30分之前到達學校,母女倆最晚要在6點10分走出家門。
為給俊博搶出更多的睡眠時間,媽媽5點半之前准時起床,洗漱完畢,自己隨便塞兩口面包或蛋糕,將袋裝奶扔進微波爐加熱,收拾好俊博的書包,快到6點的時候,把俊博一把拽起來。“用拽這個詞一點兒都不誇張。”已經過去了五年,俊博早就不記得那些痛苦的早晨,可媽媽卻記憶猶新,“她不想起,耍賴,後來發現耍賴不好使,就玩命哭,真的是生拉硬拽起來的。”媽媽留給俊博穿衣洗漱的時間只有短短的10分鍾,晚幾分鍾,都有可能耽擱一趟車,上學遲到。
6點10分,俊博跟在媽媽屁股後面出門。打個黑車是最快的,10塊錢就能到立水橋站。早餐一般都是奶和面包,裝在包裡,路上吃。書包很沈,一路背到學校,媽媽瘦弱的肩膀根本吃不消,後來乾脆換了一個拉杆箱,母女倆每天像趕火車一樣,拉著行李一路小跑兒。到達西直門的時間大約7點,再打個車直達學校門口,看著俊博走進學校大門,媽媽會覺得這一天當中最大的一場仗纔算打完,自己再坐著公交車,去亞運村上班。
為了能和媽媽的下班時間同步,俊博“被報名”了好幾個課外興趣班,上完學校的課再完成興趣班的課,媽媽就能來學校接她了。因為西直門站是13號線的始發站,回立水橋的時候有時能有座,但人也不少。“有一次我們還被人家罵了。”俊博媽媽回憶,那次西直門站人挺多,前一趟的座位坐滿了,俊博和媽媽就打算站在車門口,等著下一趟。誰知,後面一個乘客不乾了,她認為如果不上車,就該站到後面重新排。乘客說的很難聽,孩子就在跟前站著,俊博媽媽只能委屈地聽著、忍著,還沒到家,就給爸爸打了電話訴苦。爸爸也跟著著急,連聲說:“買車,買車,咱不擠了,不擠了。”
俊博媽媽說,這段擠公交的時間持續了幾個月,最受罪的是冬天出門,大早上又黑又冷的還要出門趕車;最痛苦的是擠地鐵,立水橋到西直門的地鐵上,人多擁擠,每次媽媽都要把俊博放在自己前面,用力把她往裡推,自己再擠進去,有好幾次兩個人都被擠了出來,站在站臺上乾著急。
過了一段時間,家裡添置了一輛小車,其實就是俊博的專車,連車上的一些設備都是俊博專用的。然而,由於天通苑的交通狀況實在太差,如果出門太晚,同樣會因為堵車而遲到,因此俊博和媽媽沒有因為買了車能在家多睡一會兒,媽媽依舊早起,俊博在車上補覺。“為了在車上睡覺舒服點兒,車裡有她一個專用行李包。”媽媽回憶,包裡裝著小褥子、小枕頭、小被子,都是特意給她按照副駕駛座的尺寸做的。每天上學,俊博系上安全帶後,把座椅放倒,然後就開始睡覺,媽媽集中注意力,開著車“殺”出天通苑……
每周跑的日子
郊區小居民變身城裡小租客
俊博的小學一年級,就是在這種兩頭跑的狀態下度過的,而且在這一年,俊博看到身邊很多同住天通苑的朋友以及班上近一半的同學,幾乎都是這樣跑下來的,在上課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這些“跑讀生”困得不行,上課直打盹。“真的是跑不起了,必須想別的招兒。”俊博媽媽偶然發現,隔壁5號樓的一個孩子和家人很久沒見了,詢問纔得知全家都搬去學校附近租房住,天通苑的房子已經租出去了。在學校附近租房的念頭在媽媽的腦海裡萌生了。
經過一番考察,也托了點朋友關系,俊博媽媽最後在距離學校僅10分鍾路程的一個小區裡,找到了一套兩居室。這個小區是上世紀80年代的老房,雖然也是兩居室,但和天通苑那寬敞明亮的大兩居相比,這裡又舊又暗,下水管線不好用,屋裡設施陳舊,每月3000元的租金讓媽媽直嘬牙花子,但又別無選擇。
“要住五年呢,說啥也不能委屈了閨女啊。”俊博的爸爸媽媽一咬牙,又從積蓄裡拿出一筆錢,把屋子從裡到外裝修了一遍。很快,這個約50平方米的房子裝飾一新,屋裡粉刷了牆壁,衛生間貼上了瓷磚,電視冰箱洗衣機電腦熱水器一股腦兒全部買了新的,房間裡也配備了衣櫃、床、寫字臺、沙發等家具,讓這裡更有自己家的感覺。如今,上六年級的俊博已經在這兒當了近五年的小租客。
由於爸爸工作繁忙,媽媽又換了工作在天通苑上班,沒法陪俊博住在城裡,開始的幾年,爺爺奶奶每周都會從門頭溝來洪茂溝,給俊博做飯,陪她讀書。剛開始的時候,俊博覺得還挺新鮮,沒有爸媽盯著,自己可自由了,但沒過多久,就嘗到了思念的滋味。每周五晚上纔能見到爸爸媽媽,周日晚上又要離開,平日裡,這個小租客一有時間,就要抱著電話跟媽媽通話,還抹著眼淚說:“媽媽,我想你。”
因為爺爺身體不好,最近都是姥姥陪讀。姥姥家在東北,姥爺還在上班,為了俊博,姥姥和姥爺只能“兩地分居”。為了緩解俊博的寂寞感,姥姥還特意把天通苑家裡的兩只小狗帶到洪茂溝,自己也能多找點兒事兒做。於是,每周日的晚上,在天通苑東二區一棟居民樓的樓下,就會有一個孩子抱著兩只小狗鑽進車裡,她的媽媽和姥姥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上車,向城裡開去。每周五晚,這幾個人和兩只小狗又會回來,過了周末再出發。
雖然現在不像原來每天兩頭跑的時候需要花那麼多油錢,但現在開車的油錢,加上房租、日常開銷,這筆賬俊博媽媽從來不敢細算。由於爺爺奶奶住在門頭溝,需要他們陪讀的時候,每周日媽媽送俊博去洪茂溝,陪她住一個晚上。周一早上爸爸或叔叔去門頭溝接爺爺奶奶,周五晚上再從洪茂溝把他們送回門頭溝。
而姥姥陪讀的時候,俊博媽媽的車每周也要往城裡打兩個來回。俊博媽媽估算每月的油錢在1200元左右,但強調這只是個保守的數字;每月房租3000元,水電煤氣費另算;買菜做飯等日常開銷在1000元左右。還沒算上俊博的學費、補習班費用、零花錢,開支就已經在5000元以上了。聽了這個數字,俊博也不由自主地捂起臉,連喊:“好恐怖啊。”
家長說
陪讀的日子“特別沒意思”
說到俊博姥姥陪讀的日子,她用“特別沒意思”來形容。每天早上,姥姥起床後,給俊博做好早飯,就帶著兩只小狗出去遛彎了,“這附近也沒有熟人,挺寂寞的。”姥姥說,自己的日子很枯燥,除了出去溜達和買菜,就是在家等著俊博回來,琢磨著給她做好吃的,有“妞妞”和“毛豆”陪著,還能緩解點兒寂寞。
“我們這一代,還不全為了照顧下一代。”姥姥今年60歲,為了照顧俊博,8年前就從東北提前退休了。現在在東北家中,上面還有80多歲的父母,好在還能自理。姥爺沒有退休,一個人在老家工作和生活,姥姥即使惦記,也沒有別的辦法。有一次姥姥的母親生病了,不得不回東北照顧,姥爺就只能請假來北京陪讀,“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啊。”
談起這幾年帶著俊博求學的過程,媽媽也很感慨:“老得快啊。”記得帶著俊博每天兩頭跑的日子,每天都跟打仗似的,睡眠不夠,整個人很疲憊,周六日根本緩不過來。現在俊博租住在城裡,媽媽沒有以前那麼辛苦,但平時也總惦記她,該操的心還是得操。葉曉彥J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