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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家圖書館。
這是一則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消息:
3月12日,“首都圖書館聯盟”成立,宣布《首都圖書館聯盟惠民服務措施》,第三條指出:“在高等院校圖書館逐步實現面向社會免費開放,通過辦理借閱證使讀者共享圖書資源”。
相關信息經媒體報道後引發廣泛關注,鼓與呼者,奔走相告,“終於可以到北大、清華的圖書館看書了。圖書館的公共性與公益性終將實現。”擔懮與反對者,心急如焚,“連滿足大學師生基本科研需求都已捉襟見肘,對社會完全開放,大學圖書館,難承其重。”
而就在幾天前,又有媒體報道,大學“失信於眾”,為圖書館設立各種門檻,已背離“逐步向社會免費開放”的承諾。面對指責,大學圖書館選擇集體性“沈默”,“我們的苦衷又有誰知……”
大學圖書館,大門向誰敞開?大門又該如何敞開?
圖書館為何選擇集體沈默
“初衷本好,但消息公布後,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也很難表態。”面對記者的采訪要求,絕大多數高校圖書館館長選擇無奈沈默,更耐人尋味的是,不少公共圖書館的館長也不願發表觀點,“目前社會上的各種討論,已經令高校圖書館陷入兩難之境。圖書館的開放,不是一個簡單的打開大門,請人進來的問題,需要很多基礎條件的滿足,如資源的豐富、文明素養的提昇。而且,目前社會上的討論已偏離大學圖書館開放的最終方向,喧囂越盛,或許越不利於事情的推進。”
為什麼會這樣?先來看幾條來自大學內部的聲音:
BBS上,學生說,“我不奢求舒適的空調,豐富的電源接口,快速的網絡連接,我也不奢求更多的借閱量,更豐富齊全的藏書,我所要求的只是一個安靜、安全的環境,一個可以專心的地方,一個可以心無旁騖的圖書館,一個讓我有尊嚴的學術場所。”
校長信箱內,校友說,“社會有社會的圖書館,學校有學校的圖書館,分別服務不同的人群。大學的圖書館首先屬於廣大在校學生。”
記者了解到,自大學圖書館要向社會公眾免費開放的消息公布後,不少學生通過BBS、校長信箱、館長信箱表示自己的擔懮和不解,這也令高校圖書館陷入了“對外,要應付媒體的連番轟炸;對內,要安撫師生不安情緒”的尷尬。
學生們的不安和不解,是有原因的:
記者了解到,目前,我國高校圖書館普遍面臨資源緊張的困難,以北大為例,圖書館座位數4000多個,但在校生超過3萬人。“佔座”依然是大學圖書館的普遍現狀,還有大學圖書館“被迫”采用入館刷卡,由系統分配座位的辦法,幾小時後座位失效,如有需求,需重新登記。
記者了解到,目前高校是按照師生教學科研的需要為圖書館配置資源,如圖書館員的編制、館捨的空間、經費的撥付等。以館捨為例,是按照每個學生2平方米的標准建設。而在國外一些大學圖書館不存在這個問題,他們圖書館多、人少,不存在“人滿為患”的擔懮。但即便這樣,國外的大學圖書館也並不是全部對公眾開放。
當然,公眾希望大學圖書館開放的需求可以理解。有專家指出,“國外兩萬人便有一個圖書館,中國25萬人纔有一個圖書館。公眾渴望進入大學圖書館,根本上還是由於我們圖書館的數量不夠、資源無法滿足需求造成的。”
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館館長劉大椿的觀點十分中肯,“書是公共品,圖書館應該為所有的人服務,應強調圖書館的公共屬性。在這樣的前提下,大學圖書館逐步開放,為社會服務的方向是對的。但是大學的圖書館,基本職能還是為大學教學科研服務,這是第一位的,如果簡單地一刀切,會適得其反。”
“開放”之道在於合理“共享”
有沒有一種方式,既能滿足社會公眾的圖書、文獻資源需求,又不令目前已經資源相對緊張的大學圖書館“雪上加霜”?
答案是,有。
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朱強為記者描述了這樣一種願景:
社會公眾有圖書借閱的需求,不用長途跋涉到大型圖書館,而是到居住地附近的社區圖書館,通過書目系統,查詢到所需圖書存於哪一家圖書館,是國家圖書館、首都圖書館、北京市西城區圖書館,還是清華大學圖書館。然後在社區圖書館提出申請,請社區圖書館向國圖或清華圖書館發出借閱申請,幾天後,讀者便可以從社區圖書館取到所需圖書。
對於目前高校師生來說,這種形式其實並不陌生。我國高校圖書館之間,高校圖書館同國外大學圖書館,我國高校圖書館同中科院、社科院等部分研究機構的圖書館之間,部分大學圖書館同國家圖書館之間都已經通過“館際互借”或“文獻傳遞”的方式實現資源共享。
大學師生在自己所在學校的圖書館提出申請,或者以個人的名義通過電子郵件、電話等形式向對方圖書館提出申請,在支付不高的費用後,便可獲取圖書及文獻資源。如北大、人大等高校師生有需要,已經可以實現從哈佛大學圖書館、牛津大學圖書館獲取圖書和文獻資源。
“盡管一些西方發達國家的圖書館已經非常先進,資源十分豐富,但僅僅依靠一所圖書館來滿足全部讀者的需求,那也是不可能的。”朱強介紹,“因此,館際互借是個國際通行的辦法,這次成立首都圖書館聯盟,初衷也是如此。”
某公共圖書館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強調:“圖書館聯盟的目的是要建立一個共享機制,無論是大學圖書館,還是公共圖書館,這個觀點目前在圖書館界是一致的。目前的分歧在於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實現這種共享,是直接共享,還是間接共享。理想的模式應該是讀者就近得到所需要的圖書和文獻,而不是為了共享,就一定要千裡迢迢地趕到一個很遠的圖書館,如果能在身邊實現,這對公眾、對圖書館都是好事。”
“共享”的實現依賴於成熟的“共享”觀
實現這樣的“共享”,還依賴於哪些基礎條件?目前,我們是否具備這樣的基礎條件?
首先,需要一個發達的網絡系統和一個發達的物流系統。朱強介紹,讓讀者能夠借由一個發達的信息系統查詢到自己所需的圖書和文獻可以從哪個圖書館獲取,然後再由一個發達的物流系統來保證圖書在圖書館之間流通,這是共享實現的基本物質條件。
記者了解到,共享會有成本產生,誰來負擔?依靠政府投入,還是遵循誰受益、誰付費的原則,目前業內觀點還不統一。
還要有專門的組織負責實施。劉大椿介紹,“高校圖書館之間實現了資源共享、館際互借,就是因為有北京高等學校圖書館工作委員會作為組織支持與協調,如果在更大范圍內實現共享,就更需要一個專門的負責組織實施的機構。”
與此同時,還需要全社會樹立一個科學的共享的理念,一種成熟的利用公共信息的觀念。
一方面要讓所有資源的提供者,即高校圖書館、公共圖書館,尤其是那些優質資源相對集中的大學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由衷地接納這種共享的理念。“目前,包括北大、人大、清華在內的許多高校圖書館已經給兄弟院校的圖書館做了很多資源支持的工作,做了很多致力於讓圖書館資源更好地實現共享的基礎性工作。但如何為這些圖書館提供更豐富的資源以鼓勵他們參與共享的積極性,也是相關部門應考慮的。”有專家指出。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要營造科學的利用公共信息的環境。要教會讀者合理、合適地選擇圖書館,如一般圖書,應該從社區圖書館借閱,而不是趕到國家圖書館。
有專家指出,這就需要在宣傳這種理念的同時,切實提昇基層圖書館的水平,讓各層次的公共圖書館達到滿足公眾需求的程度。
“當然,誠信機制的建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劉大椿指出,高校圖書館之間資源共享,不需要太擔心書籍遺失或者不歸還的問題,因為可以很便捷地找到借閱者,但是如果對社會全部開放之後,就需要考慮到人口流動等實際問題。必要的信用體系的建立也是共享的基礎。
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朱永新曾說:一個書香充盈的城市必然是美麗的城市。城市的美麗固然需要靠它的外表、建築、規劃,但是一座城市的真正的美麗,還是靠這座城市的人的品位和氣質。人的品位和氣質靠什麼?最重要的就是閱讀。
然而,讓人始料未及的是,一方面,良好的閱讀風氣在逐漸形成,一方面,當公眾真正渴望走進圖書館,渴望走進神聖的大學圖書館時,卻因資源之困引發了矛盾,甚至爭論。
對此,劉大椿的話耐人尋味:真正滿足全社會圖書閱讀的需求,需要一個理念,需要一個系統化的圖書館的布局,國家圖書館,大學圖書館,省級圖書館、社區圖書館,都應各司其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