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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高考的臨近,5月14日,四川省南充一中高三學生在操場上將寫有夢想的紙飛機拋向空中,以自信樂觀的心態迎接高考。
記者深入北京、南京、廣州等地進行調查——
中小學生負擔究竟有多重
寫在前面的話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頒布實施以來,各級政府和各地教育部門紮紮實實采取措施,推動教育改革發展,教育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與此同時,教育改革進入攻堅克難階段,許多深層次的問題和矛盾相互制約,艱巨性和復雜性前所未有,教育發展面臨許多新情況、新問題、新矛盾。特別是在事關百姓切身利益的教育質量、教育公平等方面,還有許多熱點難點問題有待進一步解決。為此,中國教育報今天起在一版重要條位開闢《熱點大家談》欄目,就社會和群眾普遍關心的熱點難點問題展開討論,請各界人士建言獻策,廣集眾智,凝聚共識,為進一步破解教育熱點問題出謀劃策,共同探討解決之道,以全面深入貫徹落實教育規劃綱要、推動教育事業科學發展。本期重點圍繞中小學減負問題,刊發黑龍江省牡丹江市部分學生家長的來信及本報記者的調查報道,反映當前中小學生課業負擔過重的問題。歡迎廣大讀者圍繞“減負”展開探討並踴躍投稿,說說您的苦惱,您的意見,您的建議,您的期盼。
-讀者來信
孩子學業負擔為啥這麼重
中國教育報:
我們向貴報反映,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第××中學目前又掀起了片面追求昇學率的高潮,竟無視《教育法》與《未成年人保護法》,擅自增加學生的課業負擔。學生每天睡眠時間不足6個小時,量多而繁雜的家庭作業需4至6小時纔能完成,加上白天在學校上課長達12個小時,早7點上課晚7點放學,遠遠超過孩子的自身承受能力。成人每天纔工作8個小時,他們竟達18個小時……
為此,我們建議:相關部門要切實站在孩子長遠發展的角度,出臺強有力措施,使中小學生在校期間能完成當天作業。只有這樣,纔能讓孩子回歸火熱的生活、融入本應屬於他們的自主空間。
日前,本報收到了一封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某中學學生家長聯名寫來的信,反映孩子學習負擔過重的問題。現在的中小學生負擔究竟有多重?連日來,記者在北京、南京、廣州等地展開了調查。
“大人每天只工作8個小時,但現在的孩子比我們還累”
3月18日是南京市力學小學學生程輝10歲的生日,但父母發現,孩子變了——今年過生日,程輝擔心生日聚會浪費時間,破天荒地連一個同學都沒約。
讓程輝的父母擔心的是,孩子不僅在家說話明顯少了,而且視力也開始下降。程輝的父親說,自從兒子進入四年級,基本上就沒有業餘時間了。放學後,孩子不是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就是去校外培訓班補習。他除了心疼,更多的是無奈。
“如今的孩子確實比我們過去要累,從背上書包上小學起,就像是被送上了一條高速運轉的傳送帶,除了學習,很少有玩兒的時候。即使放了學,他們也不能輕松地到戶外享受陽光、做自己喜歡的事……”說起孩子的課業負擔,程輝的父親一臉無奈地說。
“想想自己小時候放學後和同學們一起捉迷藏、跳皮筋、扔沙包,那時有多快樂,可我兒子放學後除了練薩克斯,練鋼琴,練……就是寫作業,看著挺可憐的。”這幾乎是采訪中家長們共同的感受。
在正常的課堂學習之外,少則三五個、多達10多個的校外培訓班,孩子們究竟是如何應對的呢?記者翻閱了北京市某小學四年級學生苗苗的課程表。課表上這樣排著:
周一:奧數班(18:00—21:00);周二:電腦班(18:00—19:30);周三:作文班(18:00—20:30);周四:藝術班(18:00—20:30);周五:長號班(18:00—21:00);周六:奧數班(9:00—12:00)、英語班(15:00—18:00);周日:無。
這意味著,從周一至周五,每天下午4點半學校放學後,苗苗就得按照課程表迅速趕往培訓班上課,幾乎每天晚上都是10點回家,而第二天早上6點半起床。即使是雙休日,苗苗的課表上也只有一天的空白,但這一天苗苗還得完成學校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
不僅是孩子累,家長也覺得累。“我們大人每天工作8個小時,但現在的孩子比我們還累!”南京一位學生家長韓女士說,“我女兒今年纔上小學三年級,以前每天都是我和她爸爸輪流督促她寫作業,現在我們不忍心再‘逼’孩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看起來不多,但像反復抄寫當天學的漢字、英語單詞等這樣的作業非常多,每天晚上都得花三四個小時寫,孩子很少能在10點前睡覺。很多時候,看到孩子邊寫作業邊打哈欠,我就想幫她寫!”
“過了三年級,我發現沒時間看課外書了”
拉薩路小學是南京市家喻戶曉的一所“牛校”。雖然已是下午4點半,但拉薩路小學新華校區校園裡仍然傳出朗朗讀書聲。
“這是六年級的學生還在上課。”等著接外孫放學的張奶奶告訴記者,“現在正是小昇初的關鍵時期,學校也抓得緊。”
張奶奶的外孫每天下午5點放學,回家吃完飯開始寫作業,每天都要做到晚上9點。“大家挖空心思把孩子送到這裡,還不是為了將來能上好初中。”張奶奶說,“拉薩路小學每年昇入南京幾所有名中學的學生比例,都是數一數二的。”
而此時,距離拉薩路小學新華校區大約6公裡的拉薩路小學河西校區,六年級學生薛博卻背著書包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對於兒子薛博每天能按時回家,薛雲峰一直引以為自豪。因為,他身邊不乏把孩子往各類培訓機構送的家長,但他卻始終“按兵不動”,從不給兒子增加學校之外的任何學習負擔。“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成為考試機器,我只希望他一生健健康康、快快樂樂。”薛雲峰說。
但是,在昇學指揮棒之下,薛雲峰也有內心的恐慌。不久前,薛博班上一個男生被當地“牛校”——南京外國語學校預錄。消息傳開後,很多家長紛紛把孩子送進校外培訓機構“加餐”,期望通過短期校外集訓,孩子也能在即將到來的“小昇初”中,脫穎而出被名校相中,但夫妻倆最終還是決定不送薛博到校外補課。
“過了三年級後,我發現自己沒時間看課外書了。”薛博說,自上學以來,他就喜歡看一些課外書,尤其喜歡看類似於福爾摩斯偵探那樣具有推理色彩的課外書。昇入高年級後,薛博發現自己已經不像前幾年那樣,每天可以抽時間去學校圖書室借書看。
薛博還記得一至四年級時,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完一本課外書,但進入五年級後,他每天做作業要做到8點多鍾,現在每周只能看兩三本課外書。薛博同時發現,昇入高年級後,不僅一至四年級時學校開設的那些種類繁多的興趣小組基本停止,而且中午也沒時間去微機室上網了。
“作業越留越多了。”薛博半趴在桌子上,嘆氣。已經昇入六年級的他算了一下,每周他僅課外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就超過16個小時。
“10來歲的孩子每天學到深夜11點,這還了得!”
一個多月前,為了幫外孫女小艾萌“小昇初”考察學校,60多歲的嚴志成從湖南老家趕到廣州。可是,這一趟起早貪黑陪外孫女“趕路”的經歷,使他對現在的學生的負擔有了切身體會。
嚴老漢說:“最近,我來廣州後看到,10來歲的孩子幾乎每天都要學到深夜11點,這還了得?為此,我經常罵女兒、女婿只顧眼前,不顧孩子長遠發展。但是,在殘酷的入學競爭中,如果孩子今年不能如願,那麼這些年的付出都將白費。最近,每想到這些,我晚上總睡不踏實。”
嚴老漢說,為了上一所好學校,自2007年戶口隨遷到廣州起,小艾萌不僅先後換了4所學校,而且她的神經始終緊繃著——父母不僅給她在一家校外培訓機構報了奧數班,而且還在另一家培訓機構報了古箏班。每天下午4點半,上完學校課程後,她得匆忙趕往校外培訓機構學習一個半小時的奧數或者古箏。晚上8點鍾左右,小艾萌上完校外“加餐”課程回家後,先得花一至兩個小時做當天的學校作業,或預習第二天的課程。若是時間早,她還會練習古箏。即便周末,也概莫能外。
“這幾年,孩子在電話裡經常跟我說她的手指疼,甚至有時手指都彈腫了,但是,一方面昇學考試的‘硬杠杠’在那裡,另一方面大城市不像在農村和小城市那樣,有這麼多培訓機構誘使家長們為了孩子上好學相互拼時間、拼金錢。在這些殘酷的現實面前,家長真是沒有辦法。”在接受采訪時,嚴老漢感慨地說,“雖然女兒和女婿至今還沒有能力買房,但為了讓孩子能上一所公辦學校,兩個年輕人省吃儉用,把孩子送進培訓機構補習。這幾年,僅校外培訓,每年至少要花兩三萬元。所幸,這孩子很爭氣,成績不錯,而且古箏彈得好,還獲過很多獎。但最近去幾所初中學校諮詢時,學校說孩子獲的獎,如果不是廣東省、市教育系統組織的,一般都不能算藝術特長生。我現在不知道,孩子這些年的辛苦最終能否有回報?”
實際上,讓嚴老漢無法釋懷的是,最近這段時間,他每天早上送外孫女上學或去各學校報名的路上,看到許多當天發出的第一班公共汽車上,幾乎都是背著書包的學生。